齐霖老师将二人带到自己的独立休息室，客气地请二人坐在自己对面。

三人之间隔着一张两米长宽的方桌。桌上放着两张试卷。李思忒见上面一张的书写笔迹很像自己的手法，正要前倾身子，仔细辨别，却见齐霖老师拿起下面一张试卷交给孙明瑷，赞许地说：“首先，我要恭喜你，刚才的随堂测试，成绩很不错。但我更要赞叹一下李思忒。”

齐霖老师稍顿，将试卷推给李思忒，目光烁烁的说：“不愧是能够代表国家参加世界奥数的学生。你的数学天分非常高。这种高难度的随堂测试，我连续做了五年。你是这五年来，唯一一个拿满分的学生。”

孙明瑷愕然，转头看着李思忒，一字一顿道：“第一个满分？”

李思忒听出她语气中的难以置信，本应自豪却莫名尴尬，脸色微红，对齐霖老师说：“其中有三道分数最高的题，我没有把握解法是否正确……算是运气吧。”

齐霖老师笑说：“你不必谦虚。我让你们来，并非纯粹的表扬你们。这次测试的目的，是为了挑选能够参加哈特福德集团举行的招募名校新人才的数学考试的选手。”

哈特福德集团，全名哈特福德全球金融服务集团，是世界首屈一指的网络、保险、投资、慈善等众多项目同期进行却又样样顶尖的公司，对职员的待遇相当优越，很多国内的学生都以进入次公司工作为荣。

李思忒报道那一天，也看到了学校的宣传栏有这所公司发布的征召新一代金融数学天才的介绍与动员，包括优胜的人与团队可获得丰厚奖励等，本有些心动，但发现竞赛的标准与规则中有很强的团队合作过程，与较高的专业水准，认为并不适合连课本都没研究几页的大一新生，去了只会在海选便被淘汰，等同浪费时间，最终放弃报名。

“老师，我虽然拿了满分，但还是不够资格去参加那样的精英赛事吧？毕竟，他们的要求很高。”李思忒根据自己参加国际奥数比赛的经验，对齐霖老师以此测试的成绩作为判断他是否能够参加比赛这个理由，有点不以为然。

老师扶了扶眼镜，挑眉鼓励道：“参赛资格只要是在校大学生就可以，虽然你们入校只有一个月，但是从成绩上说，完全可以胜任。甚至很多高年级的学哥学姐也不如你们。”

“老师，我可以看一下比赛规定吗？”孙明瑷拿着试题，认真的询问老师。

李思忒见她毫不犹豫，有意参加，再推辞未免显得矫情与懦弱，便稍作迟疑，开口接下这个挑战。

见二人首肯，齐霖老师很开心，给了他们两张纸，要了他们的邮箱地址和通讯号码。

孙明瑷爽快地接过，提笔就写。

李思忒再次迟疑，落笔缓慢，因忽然发现，测试、挑选、推荐、报名，被老师做的一气呵成，莫名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李思忒，你快写吧，我马上要去搭校车，时间快来不及了。”齐霖老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催促。

李思忒回神，心道许是自己太过多疑，飞快填好，起身与齐霖老师、孙明瑷一同出门。

二人送走齐霖老师，在楼前路边沐光而立，身旁是一片隔断两座楼房的花圃。

这处花圃中心有一座六角亭，四通羊肠小径，内有几名学生驻足乘凉，顺便观赏绿柳垂髫、彩石斑斓，五色梅、月光花悦目绚烂。

可今日，这些美物微显逊色，竟是被园外的二人比了下去，连路过的人都愿多看了几眼。

但李思忒此时没有心情理会路人艳羡的眼光，正纠结着要不要借此机会请孙明瑷吃个便饭，拉近一下距离。

还未等他组织好语言，便听孙明瑷开口：“真看不出来，你深藏不露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语气中没有一丝的嘲讽，而是单纯的夸奖。

他微愣，心中欣喜，立刻回忆这么多年与同学相处的经验，想要找到最好的回应方式，却可悲地发现没有最好只有最差，不是少言寡语，就是玩笑无笑。

他不禁愁苦起来：这下怎么办？好不容易来了单独接触的机会，怎么总掉链子？如果，大大咧咧地笑应下来，对方会不会觉得我自大？谦虚否认的话，会不会被觉得虚伪？要是爷爷在就好了，可以出出主意。

孙明瑷看出他心思，嘴角微微一牵，道：“不论怎么说，你数学很厉害这一点，在我心里，不会改变。”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垂下头，点点头，深吸口气，鼓起勇气，开口：“正巧午饭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她盯着他泛红的耳朵，抿嘴一笑，爽快地回应：“好。”

他抱着被拒绝的心去说，却得到这样的结果，可谓大喜过望，猛然抬头，激动地有点结巴，问：“我们去哪里吃，你有什么很喜欢吃的餐品吗？”

说这话时，他暗暗紧张，怕她要去高级餐厅，而自己囊中羞涩，恐付不得。

“学校食堂的自助餐味道不错，这几天很喜欢吃。”她淡淡地说，转身向西走。

李思忒松了口气，惊喜、感激、欣赏更上一层。

惊喜，是他不需要担心钱的多少。

感激，是他曾听杜元起说，她背的包是世界著名奢侈品牌香奈儿的当季新款，且不止一个，是个经济条件不错，生活质量、品味都不差的女孩。他认为能够委屈味蕾，乐意吃十分便宜的自助餐，若不是给他面子，便是上的了高处，下的了低谷的女孩，更值得欣赏。

他快不跟上，与她并肩而行，话语不多，常有沉默，但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