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隐匿在云中,忽隐忽现。风乍起,吹落一地树叶。唐茂才就站在树下,缓缓回忆着过往——
“我与表妹本是青梅竹马。我年长她三岁,小时候出门玩总将她护在身后,生怕那些毛小子不知分寸,打伤了她。她爱绣花,有一天她拿走我几件常穿的外袍,在每一件的衣襟、袖摆处都绣了白薇花再还给我,说是这样,我夜里读书的时候就不会寂寞了,因为有她在陪着我。”
“表妹的名字就叫白薇,那几件衣服,我留了一件最喜欢的压在箱底存好,剩下的就算破旧了,也依然在入夜后披在肩上。后来,她爹因罪入狱,姨母常常带着她来我家,求我家帮他们一把。我见过她笑的样子,也见过她哭的样子,从前她只在人前装得端庄,在我面前还是个小孩,时常与我比试爬树、骑马。可我……从未见过她眼眶隐忍含泪,跪在我的面前,被姨母按着头,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的委曲求全。”
“姨母说,她要去京城上访申冤,求我能照顾白薇。爹说不行,她家已经犯事,不能再连累我们唐家也跟着一起遭殃;姨母说,先前是她眼高了,说出我一日考不中便一日不能娶她女儿的荒唐话,现在她不求白薇能进唐家做少奶奶,只求个侧室、暖床也好。”
“那一日,姨母说了许多,爹也说了许多,只有我和她只字未言,就连视线都不敢与对方相交。再后来,我听说她家搬走了;再再后来,我听说姨母将她嫁给了一个病重的花甲老人冲喜,嫁过去没多久老人就死了;一年后,她也抹了脖子,从此,除了她为我绣的那几身衣裳,世上再无白薇。”
云晓星静静听他讲完,睫毛微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抓起贾青天的袖子边擦边说:“你与表妹的这番命数,听起来就跟司命给我讲过的话本一样曲折悱恻。可她现在已经转世投胎了,你又该如何呀……”
贾青天嫌弃的拽回自己的袖子,见到上面的泪渍,报复性的往云晓星身上蹭了蹭,这才向唐茂才端正问道:“茂才兄见表妹转世,可也有投胎的想法?”
唐茂才犹豫了一下,道:“有过,但我依然想不起来当年我究竟因何而死,关于前世最后的记忆是在一家酒楼里,我赴友人之约,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再然后,就是做鬼的记忆了。”
“所以你应该是被毒死的!要么是酒,要么是饭菜。”云晓星断定,“而且,肯定是约你出来的那人下的毒!你可还记得他是谁?”
唐茂才皱眉:“面目模糊……并不能记清,只记得我赴宴时是欣喜的,想来我与那人定是关系很好,不是挚友就是旧交。”
“倒也未必。”贾青天说道,“既然唐兄能够回忆起酒楼赴宴,我们就姑且试一试是不是中毒而死,今后找机会去趟奈何桥头问一下吧。”
云晓星一听,立刻站起来,兴奋道:“还找什么机会呀,现在就去呗。”
说完,身形一闪,带着唐茂才飞往冥界。
一个时辰后,二人回来,云晓星满脸失落,对着贾青天摇头:“他不是被毒死的。”
贾青天心中早有准备,闻言点点头:“此事定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先休息吧,改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