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
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
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
“是了。可有教你快活?”
“《女戒》没教。但是别的书教了。”
安海晏眼底尽是笑意,安清宜以为安海晏让她背女戒是罚她,可看他笑意,却又不是。
安海晏道,“哦?哪本书教你‘快活’?”
“《庄子》。”
“看来,清宜是喜欢《庄子》,不喜欢《女戒》了?”
安清宜被问住了,不置可否。前世未觉什么不妥,今世的确不喜欢。《女戒》一字一句极尽设限,皆是束缚。
安海晏摸着胡茬,笑道,“清宜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绣楼关的住你的脚,却也关不住你的心了。”
“您不责罚我?”
安海晏笑道,“在你印象里,爹就这样专权跋扈么?罚你,是你举止无状,责令你改之。可这些思想上的,你也是尊心而已。既肯坦白,何以相责。上次你问我‘心斋圣会’之事,爹在待客,实不方便与你详谈。明日正逢圣会之期,你想去了解么?”
“想!”安清宜喜形于色。
借着月光和灯光,一双明眸秋波潋滟,将安海晏柔柔望住。以往总以为父亲古板严苛,此时看来,却是未必。至少这件事,他竟然出奇的开明,想来是从前对他的误解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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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海晏回到卧房,素氏为他更衣,忽然叹气。
安海晏问她何故,素氏便将白日的筹谋与他讲了。反正筹谋告败,安海晏也计较不了什么。她只是为女儿将来的去处发愁。
安海晏却为此庆幸,他向来不耻这般行事作为,还好素氏的一时糊涂,被女儿阴差阳错一个锁门给解了,“人各有机缘,不可强求。”
安海晏放纱帐时,忽然笑道,“清宜现在,甚合我意。”
“怎么讲?”
“竟然看起了《庄子》。今天还跟我讲人生活法。”
素氏惊的坐起身,“老爷,您还笑?女儿家怎能看那种思想歪扯的痞书!”
安海晏将素氏按下,循循善诱道,“我知你是修德之女,希望清宜像你。早些年,你对清宜谆谆教导女德女戒,我便也由了你去。不管清宜学了哪种教养,只要你开心,她也开心。可是现在,清宜有了别的想法。清宜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若她一直受用你的教诲就罢了,可她现在,开始“疑道”,她的眼睛,终于从绣楼望向了更远的世界。光用‘三从四德’、‘自修矜持’,解不了她的疑惑,也垫不起她视线所及的高度了。你能明白?”
“可是老爷,女儿家合该如此,她毕竟不是男儿。”
“一样的。”安海晏环住素氏,“你不如放开了些,由着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