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不说话,不理我,我也没有心思说话,心情又郁郁起来。
快到柳月家的时候,柳月突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舒展开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又像是解决了一个难题,点点头,咬了咬嘴唇……接着,扭过头,看着我:“新郎官,笑一个,我看看!”
我一愣,随即嘴巴咧了咧,我笑不出来。
“有失必有得啊,你看,你失去了一个工作,却得到了一个美女,得到了一个家庭,得到了一份爱情,得到了一份温暖……”柳月看着我微笑道:“小伙子,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啊……”
我又咧了咧嘴,没说话。
“我让你笑一个,你老是咧嘴干嘛,比哭还难看……”柳月说。
我于是努力笑了一下。
“哎——这就对了……”柳月拍拍手,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笑比哭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为什么不活得轻松一点呢?”
我心里叹息一声,心想别人是没有遇到我这个灾难,要是任何人沦落到我这份上,恐怕也都笑不出来了!
到了柳月家,刚进门,就看见妮妮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柳月的行李包,包里柳月的衣服等物品散落在沙发上。
“妈妈回来了!”妮妮看见柳月,欢呼起来,站在沙发上蹦跳着。
柳月和我换上拖鞋,柳月过去一把抱起妮妮:“乖乖宝贝儿,想妈妈了没有,说,想了没有……来,妈妈亲亲……嗯哪……”
柳月抱着妮妮亲着,母女俩欢作一团。
我和小红站在旁边看着,我心里一真温暖。
亲热够了,妮妮撅着嘴巴,在柳月怀里折腾着:“妈妈,你不是说要给妮妮买好吃的好玩的吗,怎么没有呢?”
柳月放下妮妮,看着散布沙发的凌乱东西,抱歉地笑着:“乖,对不起,妈妈昨晚走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给你买,对不住了,宝贝,下次,下次妈妈一定给你买,好吗?”
“下次啊……”妮妮失望地说:“下次妈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北京呢……”
“嗯……呵呵……”柳月怔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亲了亲妮妮:“放心了,妈妈答应妮妮的一定会尽快兑现的……”
“那……妈妈,你说话可要算数哦……”妮妮伸出小手指头:“拉钩——”
“好的,拉钩——”柳月伸出小手指和妮妮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妮妮满意了,又看着我:“大哥哥来了,大哥哥不许变成大姐夫,大哥哥要做妮妮的小爸爸……”
我一愣。
柳月也一愣,脸色一红,随即低头对妮妮说:“乖,妮妮,大哥哥就是大哥哥,怎么能随便做小爸爸呢……”
“大姐姐让我叫大哥哥大姐夫,我不叫的,”妮妮撅起嘴巴:“我不喜欢大哥哥做大姐夫,我要大哥哥做妮妮的小爸爸,妈妈那次也是喜欢的嘛,妈妈怎么不同意了呢?”
柳月的脸更红了,瞥了我一眼,显得有些尴尬和慌乱,急忙拍拍妮妮的小屁股:“好了,宝贝儿,妈妈做好吃的给你吃,你和大哥哥在客厅玩好不好?今晚大哥哥在我们家吃饭,好不好?”
“好的,我要大哥哥陪我看动画片!”妮妮跑过来拉我的手:“大哥哥,我有好多好多好看的动画片……”
我不动声色抱起妮妮,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动画片。
柳月脸色红红地偷看了我一眼,低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进了厨房,和小红一起做饭。
一起看动画片的时候,妮妮又趴在我耳边:“大哥哥,你可不要做妮妮的大姐夫啊,妮妮想让你做小爸爸……妈妈也一定是喜欢的……”
我支支吾吾抱着妮妮看电视,心里酸溜溜的。
“怎么会这样?”柳月有些意外的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前天我打杨哥的电话,杨哥怎么没有提这事……”
我一听,更加意外,抬起头,看着柳月:“杨哥前天和你通话,没说起这事?”
“唔……”柳月突然不可置否地答应了一声,眉头紧皱,沉思了一下,然后看着我:“不说这事,你和我说说事情的详细经过,具体一点,从头到尾都说说……”
于是,我从柳月出发去北京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我接到通知赶回报社,马书记和我谈话,一系列人的处分,遇见张总编辑,陈静主持新闻部工作,刘飞荣升总编辑助理。
柳月凝神仔细听着,眉头紧锁。
我说完了,柳月没有说话,沉思着。
不知道为什么,柳月一回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主心骨,原来六神无主的心绪变得稳定下来。
“烟,给我一颗烟!”柳月突然说道。
我递过一支烟给柳月,给柳月点着。
我自己也点燃一颗,猛吸两口。
柳月皱着眉头,吸着眼。
屋子里升起袅袅的青烟,渐渐弥漫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柳月突然说了一句:“一大批人倒霉啊……你是最倒霉的一个……”
我不作声,闷头抽烟。
“也有人受益啊,刘飞弄了个内部粮票,马书记党务政务编务大权一人在握……有人欢喜有人忧,几家欢乐几家愁啊……”柳月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不明白柳月的意思,抬起头看着柳月。
柳月抬头看着我:“江峰,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沉闷地说着,口气又有些烦躁。
“对你来说,这是一场劫难……或许,这是你有生以来遭受的最大一次灾难,是不是?”柳月的口气充满了关爱。
我点点头,垂下脑袋。
“江峰,看着我!抬起头!”柳月轻声说。
我抬起头,看着柳月。
柳月的眉头依然紧锁,但是,眼神里没有了迷惘,多了几分坚定和执着,柳月的嘴唇紧紧抿着,一会说:“江峰,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淡定!保持足够的淡定!”
我心里忽然觉得多了几分踏实,看着柳月。
柳月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一团烟雾,看着我:“午饭吃了吗?”
“没有!”我说。
“晚饭也没吃吧?”柳月说。
“嗯……”
“走,跟我走!”柳月站起来。
我不假思索站起来,也不问柳月要干嘛,也不问要去哪里。
站起来的瞬间,我看到了我放在床头柜上的白毛巾,上面晴儿的初女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