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起男装来,竟是丝毫不逊女装,一身宝蓝色的长衫,细腰用黑金色的缎缂扎束,乌发微湿,她只松松用丝带扎束。
女装是艳冠群芳,男装亦是貌压潘安,妖妖娆娆的软艳小相公,别有一番风情。
他的眼睛变深了。
陈蓁蓁调动了全身的意志力,将他对自己的影响摒除在外,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深呼吸,祛除杂念,在自己和对方之间竖立起一道无形的墙,很快,她就感觉好多了,理智回笼。
“你倒是能想得开!请坐吧!”主客归座。
赵靖收回眼神。
陈蓁蓁勾着兰花指,捻起一块甜糕入粉嫩小嘴,那媚眼斜睨着他,就像个娇俏的小公子。
任他的心再稳如泰山,也不免心动不已,却并不表现出来。
他们隔着一个茶几相对而坐,她吃完甜糕,突然向他靠近,微眯眸,眸光有几分迷离。
一般男人见了她这媚态,就算能坐怀不乱,也是有几分局促的,他却是一脸平静地回视。
他并非力持镇定,而是老成内敛。
“公子在我面前,随性便是,不必拘礼。”她见过狼的眼神,那是沉寂内敛,他就是。
“我做生意,什么样的人都交涉过一些,按公子的面相气度,看似不是普通人。”
“陈当家过奖了。”赵靖举起茶,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道,“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那公子出身哪里,为何来到买卖城呀?”看这人很会兜圈子,她却没那功夫奉陪。
“我叫赵靖,是山西平遥人士,父亲遣我到买卖城来做点生意,好养家糊口。”
“砰!”陈蓁蓁猛地一拍桌子,本来和煦的神色瞬间变色,厉声道:“赵靖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靖手中端着的杯子,依然平稳。他甚至动作优雅地将杯子轻轻放回茶几上,语气和缓地开口:“来买卖城做生意的,自然身上抄了‘生意经’,这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买卖城生意做最大的陈当家,‘十三庄’的女主人!”
这句话很受用,陈蓁蓁的面色和缓下来。
“既然知我身份,还这么大的狗胆子来诓我?不怕我以后给你好果子吃?”
“赵某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还能得陈当家的关注,不胜荣幸。但赵某所言都是事实,陈当家大概是多想了。”
她就不相信套不出来。
“我‘十三庄’什么生意都做,这信息也是四通八达,我早已派人查了你的底细!你若此时老实地坦白,我便对你既往不咎,你要是再撒谎骗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银珠儿正闷头跟着主子往前走,却一下子撞到了主子身上,这伸头一看,主子被一截红袖挡住了去路。
赵靖循着红袖而上,不意外看到那张艳冠群芳的脸蛋,此时正眯着眼睛,笑向他道:“这位公子,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能不能说?”
她很美,这么近看,更是艳光四射,眸色黑深而波光潋滟,眉梢唇畔,无不是风情。
赵靖挑眉。“依陈当家在买卖城的身份地位,在下不敢拒绝。”
这人很会说话,不直接应允或拒绝,颇会打太极。
陈蓁蓁娇媚一笑。“公子既已这么说,我就当是允了。”
陈蓁蓁向下人勾了勾手。“来呀,将这位公子和他的小厮儿请回府。”
“是!”几名身形壮硕的家丁迅速围拢上来。
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银珠儿吓得龟缩到主子的背后。
这……哪里是客客气气地请人啊?明着请暗着胁迫好吧?!
赵靖安之若素。
“银珠儿,稍安勿躁,既然人家有请,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陈当家,就请带路吧!”
这人倒是个爽快人,她喜欢。
主仆二人被延请进庄后,女主人便以“更便衣”为由,消失了快两个时辰。
这是赵靖喝下的第十杯水。
银珠儿无精打采地站在角落里,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响,陈家的下人捧过来的点心,虽然花样多,也好吃,可毕竟不是正食,吃再多,也感觉不饱。
偷眼看看主子,依旧稳如泰山的表情,放下手中的极品大红袍,优雅地踱步至墙壁前,仰首看悬挂在墙上的字画。
“猛虎别在当道卧,困龙也有上天时。”落款是天下萧萧一秦生。可不就是陈蓁蓁本人?作为女子,有如此手笔和志气,不得不让人心中暗升佩服之情。
那字法也深得赵靖的喜欢,让他不由对字的女主人心生好感。
银珠儿见主子对墙上的字画甚是感兴趣,他却觉得无聊,手摸搓着肚子,耷拉着脑袋。
这时,一个清秀的丫头,走了进来,麻利地作了个揖。
“这位爷,让您久等了,实在是我们当家体质特殊,沾不得外面一点灰尘,每次出门,回来必定要焚香沐浴,当家让我给爷致歉,她稍后就到。”
背对着丫头的赵靖,嘴角扯起一抹淡笑,他并不在意这样的借口,也知是她在试探他的耐性。
所以他仍是欣赏着墙上的字画,只随性地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