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美犬好像能听懂袅娜的话,识趣地离开了,顺便用前爪将洗澡间的房门带上。
袅娜脱下了睡衣,一丝不挂。睡觉的时候,她就喜欢单穿一件睡衣。
二十露头的女孩,袅娜的事业部已经变得松垂了,并有不断萎缩的趋势,而小腹和臀部的脂肪却越积越多,显得肥腴一些。一切,都与她的滥性有关,但是,对于一个尚未生育的女人,这种起伏的稍不规范的曲线,至少还能流淌着三分之二的性感。
暂不谈恨与不恨雄鸢,反正刚认识雄鸢的时候,袅娜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那时雄鸢事业正处巅峰,是个非常有钱的大老板。都说男人四十五岁最成熟最有魅力,肩最宽厚,腰最粗肥,最有依赖感——雄鸢刚好四十五岁。
袅娜二十岁,但从俏丽稚嫩的脸蛋和纤细柔弱的身材来看,显得更小。袅娜大学毕业后并没能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她选择了在夜总会坐台,但她并不卖身。她的第一次是心甘情愿给了雄鸢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夜之间竟然金戈铁马四五回,袅娜很怀念那一夜。对于一个女人,最为刻骨铭心的就应该是第一次了。
“袅娜,我俩签个合同,好吗?”
有一天,雄鸢将袅娜带到他的这座豪华别墅里说道。不等袅娜应允,他又问:“你知道这座别墅值多少钱吗?”
袅娜摇头。
雄鸢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是个‘1’的话,就猜猜后边有多少个0吧。”
“五个?”
袅娜故意说,心想至多不过六七十万吧。
雄鸢摇头,笑容开始变得阴阴的,心说这个女孩太没见过世面。
“六个?”袅娜又说。
雄鸢还是摇头。
“七个,一千万!”袅娜几乎惊叫。雄鸢轻抚着她的秀发,慢吞吞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三年内不离开这座别墅,三年以后,它就归你所有了。”
袅娜听后不敢相信,更有些胆战心惊。
雄鸢见状,更为怜香惜玉,说道:“你知道我是个有家室的人,可我深爱的人是你,袅娜,我想独自占有你,不容许其他任何男人碰你一下,爱都是自私的,你的第一次给了我,你就永远属于我吧。袅娜,我想金屋藏娇,我爱你。”
袅娜听后真的好感动,就懵懵懂懂地与雄鸢签了合同,随后,又有公证人和双方律师的签字。
问此话,野川裙子的语气里听起来游离着一种惴惴不安,不知道是自然流露,还是故意而为。
陈君寻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知己。不错,你的容貌,我心仪已久,可是,我看清真实的你是为了把你牢牢记住,无论你长得什么模样,我都不会介意的。我坚信:人类的长相不同,只是为了方便记忆。”
我擦,瞧这话说得多有水平。佯装谦谦君子,还是冒充思想家呢?
闻听陈君寻回答完三个问题,包厢内的女人非常满意。她笑道:“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其实,你非常希望我是一个美女,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既然你说你的五官长得很工整,我这张脸也不能乱七八糟随便拼凑出来,现在,你可以进来了。”
说着,野川裙子慢慢拉开房门,放陈君寻进去了。
陈君寻走进包厢,站在这个从未谋面的网络情人的面前,难掩内心激动。
两双深邃或是若水的眼眸,括于面具后面,相互对视,一边想象着面具背后的真实脸孔,在冲动与惊奇的背后,两个人俱都有些初情的腼腆和摇曳般的慌乱。
等到浪漫地交换完玫瑰花,陈君寻和野川裙子同时将另一只手抬了起来,伸向戴着的面具。
其实,在进行浪漫拥抱之前,双方都急于觑清对方的相貌,陈君寻一直把野川裙子想象为白雪公主,而野川裙子早已将陈君寻看成青蛙王子。这种从理想到现实的蜕变,他们希望是一种完美的重叠,或者现实比想象更加美好。
可就在摘下面具的一刹那,二人几乎同时惊叫起来。
“啊?”
“是你!”
这个时代,男渣,女浪,轻薄之人满大街比比皆是,挤进市场就是商品,贴个商标就是吻牌。江湖涩郎,野川裙子,这一对自诩网络蓝颜的小冤家,平素情呀爱呀,对啊错啊,就知道对这个时代评头论足,至理名言厚厚一沓,却不料脱下伪装,男渣女浪就在彼此。
那女人瞠目结舌,手里的玫瑰不知不觉滑落下来。
陈君寻万万没有想到野川裙子竟然会是秦粉,在青岛与他发生一夜情的那个妖冶光鲜的上海女老板!那件事情,本可以只作为生命记事簿里一幅浪漫的插页,然后被时光的橡皮轻轻揩掉,不带任何记忆的划痕。谁想,上帝非要撮合他们这对小冤家,并让他们在此碰撞。
也就是说,所有江湖涩郎与野川裙子的真情告别,什么专一的、理智的、君子淑女的网络表达,都被青岛之夜那两个光鲜而又缠绵的躯壳扯下了遮羞布。就当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在虚拟的世界里,依然以网恋的方式故意装纯。
陈君寻羞愧得无地自容。秦粉也是不知所措,就见她踉踉跄跄地撤身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胳膊碰倒桌子上的一个高脚酒杯,然后,就看见酒杯坠落下去,“啪啦”一声,跌碎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脆,惊醒了荒唐的桃花梦,狗血了期许中的交杯酒,就像谎言被事实狠狠抽打一记耳光。
陈君寻尴尬至极。刚刚他摘掉的好像不是面具,而是一层伪装的脸皮,紧接着,真正的脸皮被真相的法医硬生生扒了下来,热火燎辣,留下的,唯有血淋淋的耻辱。
“对不起,我走错了房间。”
陈君寻实在无颜面对了,他哪敢承认认识秦粉?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托词,他没等把话说完,就丢下面具和那朵飘着香气的黄玫瑰,拔腿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