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静心知肚明,却不甚理会,只是点点头,解释说,“今天早晨递过去的辞职报告,院长找我了解一下情况,我就按你说的,压力太大,想出去散散心。”
肖朵怡满意颔首,支撑着办公桌,缓缓站起来,看着对面本应该属于唐糖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眯着眼睛,看到在后面相拥的两人,冷笑一声,径直摔了相框。
“那个东西,今天晚上再注射一次,剩下的,就扔了吧。”肖朵怡拨开自己一头黄色大波浪,散落在背后,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嘱咐一句,“注射器一定要销毁,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梁文静蹲在地上,捡碎玻璃的手微微一顿,低头应下来,“你放心,我明白。”
“还有,想办法给我搞一张b超图,两个月左右。”
……
直到下午五点多钟,顾北墨才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应关皓轩的吩咐,在江向晚旁边加了一张病床。
江向晚醒来时,微微动动自己的手,却发现被禁锢住,缓缓转身,对上一双漆黑却含情脉脉的眸,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十指紧扣,不分你我。
感受到手中正常的温度,顾北墨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我们回家了。”顾北墨微微一笑,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她的一分一毫,顾北墨都爱不释手。
江向晚点点头,刚要坐起来,被顾北墨略显激动的制止,她狐疑的望着男人,“怎么了?我伤的没那么重的!”
顾北墨嘴唇翕动,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小丫头说孩子的事情,他不确定江向晚是否能够承受的住,所以,提前嘱咐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定要瞒住江向晚。
医生也明确交代,江向晚的身体情况,要卧床修养。
“身上伤还没好,别跟得了多动症似的!”顾北墨故意提高声音,来掩盖自己的底气不足。
江向晚嗔他一眼,身子微动,忽觉不对劲,便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
顾北墨心里一紧,“怎么了?”
江向晚摇摇头,左右动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低声道,“例假好像要没了,这次好快啊。”
顾北墨眼眶微微发涨,因为两张床中间没有空隙,顾北墨长臂一捞,把江向晚揽过到自己怀里。
“小晚,你醒了!”一直在外间的颜一一和陌果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匆匆跑进来,着眼就见到两个人浓情蜜意抱在一起,颜一一小脸一红,讪讪一笑,“你们先聊,你们先聊。”
说着要拉果果出去,江向晚一赧,“一一,果果。”
顾北墨放开小丫头,坐起身,客气的冲两人点下头,“麻烦你们帮晚晚买点粥上来,清淡一些。”
颜一一和陌果大眼瞪小眼,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两个丫头并肩出门,陌果恨恨道,“顾大叔这是请我们帮忙还是命令我们做事?”
颜一一故作成熟的拍了拍陌果的肩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其实你想想,这样才更显出来大叔对小晚多好,不是吗?”
病房里,江向晚摇了摇顾北墨的胳膊,撒娇,“语气能不能好一点啊。”
顾北墨大掌覆上她的额头,大拇指缓缓摩挲着,他的温柔,似乎都给了她吧。
直升机上,顾北墨紧紧抱住怀里的江向晚,脸颊贴上她的,一股凉意直蔓延到心里,如同单薄之人在风雪之中迷了路。
军医在一旁暂时简单的给江向晚处理着小腿上的伤口,不经意抬眸间,就看到均是一脸苍白且狼狈的两人。
顾北墨胸前沁出的血沾染到女孩的脸上,女孩腿下流出的血落在顾北墨身上,倒是真算得上血乳交融了。
“顾中校,顾太太的伤口处理好,该给您处理了。”军医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似乎已经全身僵硬起来的顾北墨,漆黑的眼睛里不复往日的凌厉敏锐,换成轻易让人觉察到的不堪一击的哀恸。
顾北墨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瞳仁死死锁在江向晚的腿弯,一股一股从身上留下来的鲜红血液让他心悸。
他只盼望,她只是例假。
他默然向上天祈祷,她仅仅是来了例假,而已。
“顾中校。”军医试探着,又喊了一声,也被顾北墨的这份感情所触动,铮铮铁骨下,怎会没有柔情。
顾北墨机械的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江向晚的身上,一双铁臂紧了又紧,干涩脱水而蜕皮的嘴唇微微翕动,喉咙中梗了根刺一般,痛的钻心,“不用。”
军医为难的叹了口气,只好退到一旁。
两个小时的飞行,已经耗尽了顾北墨所有的耐心。
飞机降落在停机坪上,机舱门口已经等待着数名医护人员,顾北墨抱着江向晚跳下飞机,亲手把小丫头放到病床上,自己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仔细一瞧,旁边一个戴口罩的小护士眉头一皱眼角竟然微微有些润湿,只是争分夺秒之际,哪有人会关注到不起眼的旁人。
幸好,顾北墨被闻讯赶来的关皓轩稳住,小护士才松了口气,快跑两步,跟上病床前进的速度。
“关少,你看……”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医生,指着旁边的另一辆病床车,求助关皓轩。
关皓轩睇着顾北墨一身被血浸透的衣服,甚至脚下的几株青草都被沾染上新鲜的血液,显得十分刺眼。
他就不明白了,至于这样?他不配合治疗,手术室里的江向晚就能好的更快?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智商还不如一头猪!
没等关皓轩劝服,忽然一声闷响,顾北墨挺拔高大的身躯直直倒下。
关皓轩意识过来的时候,顾北墨已经被抬上病床,只在碧绿草坪上,留下红艳艳的一个人形。
关皓轩一边朝手术室走,一边给几个发小报告情况。
“关少,顾中校情况不太好。”关皓轩低骂一句,扔掉手机,跟着眼前的小护士去消毒间换上无菌服,进了手术室。
所有的仪器还没有打开,顾北墨挣扎着下手术台,他心悸的厉害,心底有一份不可言的恐惧,漫天漫地席卷而来。
“顾中校。”外面忽然跑进一个被无菌服裹得严严实实的护士,“您太太怀孕了,可是身体超负荷严重,母体情况糟糕,必须引产,请您签字。”
顾北墨呆愣住,久久不曾回神,脑海中上下翻涌着怀孕引产四个大字,胸腔里的跳动越发不清晰。
握紧的拳,关节处发白,安静的手术室里响起咯咯声。
“顾中校,请您签字。”护士将手中的笔又递进三分,催促道,“您太太目前情况危险,你不能继续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