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蒋树多年来贪污舞弊,欺上瞒下,有负圣恩,着斩立决!鸿胪寺卿蒋健心怀不轨着贬为庶民,永世不再录用。
同时,蒋家上下三百七十二口俱备牵连,男女老少皆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回京。
曾经风光无限的蒋家大宅一夜之间败落,蒋府上至夫人、下到奴仆全被带上镣铐,发配边疆。
崔叔明听到余庆的回禀,只淡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之情,就挥手让他退下。林婉城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蒋家大小姐——蒋杰呢?”
林婉城不是圣母婊,自然不会忘记这些年来她对自己做下的事。只是,她为人虽恶,但是对崔叔明却是付出了一颗真心。还记得,崔佟氏下蛊毒那次,是她违背家族意志,南湖游船相会,向自己吐露实情,虽然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是于情于理,也应该感念她的恩。
余庆看了一眼崔叔明,慢慢道:“蒋杰……她在牢中自尽了!”
林婉城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深深无奈。蒋杰这个人,虽然跋扈了一些,却并没有太多的坏心思。说到底,她还是被自己的执念害苦了。
林婉城扼腕叹息了几回,崔叔明就赶忙劝道:“好了,你现在有身孕,不能想太多。人各有命,她得到今日的下场,只能怪她执念太深,怨不得别人。”
崔叔明顿了顿,淡淡道:“但愿她来生投胎去一户好人家吧!”崔叔明虽然面上冷冰冰的,但是心肠真的不坏,他虽然对蒋杰的痴缠烦不胜烦,但是对她的神情,终归还是有些动容。
余庆转身想要退出去,可是忽然又想到什么事情。他赶忙转头道:“惠阳郡主……”
林婉城一凛:“郡主怎么了?”
余庆笑道:“皇上今日还下旨追封了惠阳郡主为公主,选吉日安葬。”
林婉城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情:在夏采薇的事情上,隆乾帝和太后应该还是会觉得愧疚吧。夏采薇是隆乾帝救命恩人的孤女,这些年来,他们母子却一心想要利用她,让她做一颗压制齐王的棋子。
现在齐王一众伏法,太后娘娘看到夏采薇的棺椁,不知会作何感想,追封的事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林婉城猜的很对,太后自那一晚伤了额头,就在榻上昏昏沉沉躺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她悠悠转醒,彭嬷嬷就将叛军的事情禀告上去,她才慢慢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太后忽然想到救她于水火的那个小太监,有些茫然道:“昨晚那个小太监是谁?怎么看着眼生,好像从没有见过一样!”
彭嬷嬷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含糊道:“那小太监救了太后就匆匆离开了,奴婢也不识得,大约是皇上派来保护太后的吧!”
蒋淑妃看到自己儿子这幅样子,感觉心都在滴血。她屈膝就跪了下去,对着隆乾帝苦苦哀求:“皇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与皇儿无关。是臣妾指示他谋反,他只是糊里糊涂做了臣妾的傀儡。臣妾甘愿千刀万剐以赎罪孽,只求皇上念在骨肉至亲的份上饶了皇儿一条性命吧!”
齐王也赶忙膝行上前:“不,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万死,求父皇饶恕母妃。这些年来,她对父皇一心一意,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啊!”
隆乾帝冷冷看着地上的两人,铁青着脸道:“妄想!你们罪恶滔天还妄想真能容得下你们吗?”
蒋淑妃不停地磕头,可是隆乾帝根本不为所动。
蒋淑妃的头都已经磕破,她的脸上血泪混合,沾湿了落在额前的秀发,从前那个趾高气昂的淑妃娘娘的形象早已轰然倒塌。
淑妃道:“皇上,臣妾自十六岁入宫伴驾,转眼已经二十年。这二十年来,臣妾事事为皇上着想,可曾有半点私心?可是皇上,您偏偏容不下臣妾,容不下臣妾的父兄,非要逼得皇儿造反,若非您苦苦相逼,我们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隆乾帝气得双手都在颤抖:“蒋娇!你只说你陪王伴驾二十年从不曾有对不起朕的地方,可是你自己想想,朕何曾有对不起你们蒋家的事?然而你们将朕的善待当做什么?当做你们贪婪的工具!在后宫,你欺压后妃,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灵?明里暗里你给了香儿多少细碎折磨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香儿!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蒋淑妃只觉一身一身的冒冷汗。这么多年过去了,蒋淑妃以为这个女人早就消失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没有想到她一直活在皇上的心里。可是,皇上为何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女人呢?
是了,大约是为了那个贱种!皇上心里明白,那女人的死是个不解之谜,凶手一日不除,那个贱种恐怕就永远不会安全。
隆乾帝因为情绪激动而猛烈地咳嗽起来,张喜年赶忙给他端了一杯水润嗓子,隆乾帝慢慢喝了,等情绪稍微平复,才接着道:“在朝里,你父兄又背着朕做了多少恶?朕一直不愿拆穿他们,不过是想着顾全亲戚的颜面,可是他们呢?可曾知道收敛?你父亲贵为当朝太师,位极人臣,却始终贪心不足,一心想要把控朝政。你那个大哥为人如何,朕就不多说了。单是你那个兄弟蒋康,朕信任他,许他通州知府的位子,可是他有负朕的信任!通州的老百姓民不聊生,人人谈蒋色变,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隆乾帝一样一样细数蒋家这些年的过错,蒋淑妃垂头听着,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臣妾不求您饶恕,只求您放了皇儿!”
隆乾帝慢慢叹一口气;“晚了,一切都晚了!现在来求饶又有什么用?不过你放心,朕不会杀他,朕会把他圈禁起来,他的府邸就是他的牢笼,这一辈子朕都不会再放他出来!”
蒋淑妃失控大叫:“不——不——皇上,您这是要让他生不如死,您这是用钝刀子割臣妾的肉啊!您怎么能如此狠心!怎么可以——”
隆乾帝却不再理她,淡淡一挥手,就有几名护卫拿着锁具上前,将齐王和苗腾五花大绑拉了出去。他们两人狂叫不止,眼睛里满是惊恐。
蒋淑妃想要去追赶,可是她挣扎着却没有站起来,甚至连齐王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她绝望地趴在地上,一声一声叫着齐王的名字。
蒋淑妃哭了好一会儿,声音都有些嘶哑。她忽然又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皇儿,是母妃害了你,母妃害苦了我的儿子啊——”
她且哭且一笑,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脑袋撞在身边的柱子上,鲜血喷溅出来,张喜年上前一摸脉,沉声道:“淑妃娘娘殁了。”
隆乾帝的眼角似乎有泪水划过,他转过身去,将眼睛紧紧闭起来,半晌,他才深深吸一口气:“拉出去吧!”他的声音疲惫而无力,虚弱的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