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佟氏与佟芷柔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林婉城却一直规规矩矩地颔首站着,脸上平静如水。
……
三位王爷只在国公府稍微坐了一会就纷纷告辞离开,前厅的贵妇们就仍退到浣花居饮宴。
一顿饭直吃到未时方歇,宾客们就被请到后花园的青玉楼听戏。杜裴氏就趁机命倩雪请了林婉城去她的世安苑说话。
林婉城来到世安苑,小丫鬟替她将帘子打气,就见杜若兰顶着一张笑脸扑上来。
杜若兰亲昵地将林婉城的手臂一抱,嘻嘻笑道:“表姐,我刚刚做的戏还好吗?”
林婉城在她额头上一点,赞道:“好,实在是好!表妹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
杜裴氏就在里间笑道:“小小年纪哪来的什么演技?还不快让你表姐进来?”
杜若兰调皮地吐吐舌头,就拥着林婉城往里走。
林婉城与杜裴氏见了礼,就笑道:“今日多谢姨母,不然,孩儿的嫁妆只怕一辈子也要不回来。”
杜裴氏一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却原来,从寿礼到寿宴不过是姨甥两人定的一场计,目的就是帮林婉城讨要嫁妆。
那日,杜裴氏救下落红之后,姨甥两个相携着回了浅云居。在浅云居里,杜裴氏不见林婉城日日供奉的那尊白玉观音,心中不免惊疑,细问之下,才知道崔佟氏已将林婉城的嫁妆搜刮干净。
杜裴氏闻言大怒,但她一个姨母,自是不好出头。只好借着寿宴的名头唱出大戏,借机夺回嫁妆。
于是,林婉城故意将杜裴氏喜爱玉器、虔心礼佛的事透漏给崔佟氏知道,势力的崔佟氏果然中计,乖乖将那尊白玉观音作为寿礼献了上来。
杜裴氏含笑看着林婉城与杜若兰调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兰儿,你先出去,我有话与你表姐说。”
杜若兰噘嘴道:“什么话还要瞒着我?母亲只疼表姐,不疼我。”
一句话说的杜裴氏和林婉城笑起来,林婉城摸着她的头劝了许久。杜若兰才调皮一笑,跑出门去了。
杜裴氏拉着林婉城的手认真道:“婉儿,你今日的表现极好。进退有礼,张弛有度。姨母为你骄傲。”
林婉城害羞一笑:“姨母惯会打趣人。”
杜裴氏叹口气道:“姨母是真的为你感到欣慰,看到你能独当一面,姨母便是离开京城也能安心了。”
杜若兰这么一说,崔佟氏才猛然发现,林婉城身上那件衣服料子没变,只是款式略与出门时穿的那件不同。她心底忽然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凉意,今日之事着实奇怪!
只见杜裴氏眯着眼将林婉城上下一番打量,许久,才忽然喝道:“婉儿,究竟怎么回事?你出嫁的时候,可谓十里红妆,京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这才短短一年,你竟然连套像样的衣服都穿不出来,你的嫁妆都哪里去了?”
林婉城分外为难,好几次她刚要开口,却又怯怯地看一眼崔佟氏,赶忙垂下头去。
杜裴氏急道:“你倒是说话啊!”
场面正十分尴尬,佟芷柔却含笑从席间走出来。她对杜裴氏行了一礼,才慢慢道:“夫人莫急,此事说来话长。当日,林姐姐缠绵病榻,好几回都几乎丧命。她自知病体孱弱,无力经营陪嫁的产业,才将铺子田宅都交于母亲打理。母亲推脱不过,才勉强接手。”
杜裴氏冷笑道:“这么说婉儿的陪嫁都在老夫人手里?”
佟芷柔无奈,只得点头称是。大厅里的贵妇们顿时议论纷纷。
太常寺李悦的夫人刘氏拿着帕子掩嘴一笑,道:“定远侯夫人当真孝顺懂事,万贯家财都交给婆婆打理,倒是让我们这群不孝的媳妇们羞愧难当了。”
安乐侯夫人吴氏也笑道:“就是不知道崔老夫人做媳妇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孝顺了?”
吴氏一句话臊得崔佟氏满面通红,她恨恨咬牙道:“这就不劳吴夫人费心了。”
佟芷柔也颇有些尴尬,她辩解道:“母亲虽暂时管着林姐姐的嫁妆,但一应吃穿用度从不曾短缺。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母亲是真心疼爱姐姐?”
杜若琅挑眉道:“疼爱?如何疼爱?表姐连身出门的衣服都要向我伸手,谈什么疼爱?”
佟芷柔纵使心机深沉,也不禁被杜若琅一句话臊的说不出话来。
崔佟氏赶忙赔笑道:“这……最近恰逢换季,婉城的旧衣服都不能穿了,寿宴时间又紧,所以只赶出这么一身来。”
在座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哪里不清楚崔佟氏那些花花肠子?不过崔叔明在朝里也颇得圣宠,大家也不愿将崔佟氏得罪太过,就都掩着嘴笑了一回,不再说话。
杜裴氏深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么回事。”
其实,按照杜裴氏的性子,哪里肯就这么善罢甘休?不过,自己的外甥女毕竟是崔佟氏的媳妇,以后还要在她这个婆婆手底下讨生活,所以她也只能见好就收。
杜裴氏就转头道,“婉儿,快敬你婆母一杯酒,她连日来帮你打点嫁妆,想必也受了不少累。以后可不许再给你婆婆添麻烦,她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苦。不然,我可饶不过你。”
杜裴氏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暗暗警告崔佟氏:不要再染指婉儿的嫁妆,否则,我可饶不过你!
林婉城哪里听不出来杜裴氏的弦外之音,她娇俏一笑,答应下来。这厢又有安兰赶忙递过一杯酒水,她伸手接下了,就捧到崔佟氏眼下来。
崔佟氏看着杯中酒,恨得咬牙,但是她也着实无奈,只好苦笑两声,一饮而尽。
杜裴氏便接着道:“崔老夫人喝了婉儿这杯酒,也算是对我有了交代。回府之后,婉儿你比照着单子将嫁妆一样一样收回来。是了,倩雪——”
倩雪赶忙走上来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