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那些敢去和老师告状的人就会成为其他同学口中的“告状精”“马屁精”“心机鬼”,理所当然的被其他人排挤,不用动手不用威胁,搞些零零碎碎的小动作,再加上平日里的辱骂、鄙视和冷遇就足够摧毁一个人的自信和三观,让他处处都过得不顺心,越来越低落沉沦。
这一套屡试不爽,包括夏思清不也因此受了很大影响,在月考上跌了个大跟头嘛。
但这套潜规则也同样适用于田小青,她也不能去和老师诉苦告状。
先不说告了状别的同学怎么看她,她以后还能不能再用这个理由正大光明地排挤其他人。就只说,她去找了老师,又该怎么告状呢?
说是夏思清一个人在教室里围殴了她们一群人吗?她又该怎么和老师解释前因后果呢?
说她带人划了夏思清的桌子和书本?那不是自寻死路嘛。要是夏思清反过来告上一状,她想不承认都不行,一应的“罪证”都在那摆着呢,这刻上去写上去的字也削不掉啊。
就这“小偷”的事,田小青也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夏思清软弱可欺时,他们自然想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本人没办法澄清反驳,他们能顺势把夏思清贬到尘埃里去,就算是老师堵口也没有任何用处。
但一旦夏思清变得不那么好欺负,甚至比他们还凶悍,田小青再空口无凭地讲这些,对夏思清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会给自己再加上一个“污蔑”的罪行。
田小青太清楚了,要是她们俩一起去老师面前,一个是成绩常年年级前十,时不时地拿奖得荣誉,铁板钉钉的大学苗子,一个是成绩吊车尾,整天拉帮结派不学好的学生,老师会信谁,会帮谁?
田小青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假如她跑去老师面前:“老师,是陈思清先动的手!”陈思清都不用否认,一句:“她们一群人围着我要打我,我害怕”,老师就得反过来安慰陈思清,搞不好还得问问她打人的手有没有打疼。
没有任何能反击的办法,这顿打竟是只能白挨,田小青只觉得一口老血噎在了心头,快要生生地沤死了!
夏思清往自己课桌前走了几步,笤帚刮过地面的声音吓得旁边缩在角落里的跟班们动都不敢动。
桌面上不少书都已经被胡乱涂抹过,有几本还被圆珠笔和圆规用力地划开,好些纸页都变得支离破碎。整张桌子上,不止是夏思清的那一面被刻上了“小偷”“去死”等等侮辱的话,孟雨秋那半边的桌面上同样被刻上了“穷鬼”“乡巴佬”等等字眼。
熟悉的一幕终于唤起了夏思清的记忆,她这才把记忆对应起来,上一世也发生过一样的事。
不过上一世她并没有在现场逮到田小青这帮人。实际上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体育课结束后,那会儿她和孟雨秋一起走进教室,一进教室门就迎上了半个班的同学张望过来的诡异目光,然后就看到了被刻了字的课桌,和划得一塌糊涂扔了一地的书本纸张。
夏思清还能回忆起那时候自己满脑袋空白的瞬间。
周围都是旁观的同学在窃窃私语,那指指点点和一道道或探究或窃喜亦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都像是刀锋一样,一刀一刀地凌迟在她的身上。
她那会儿抖着手捡起地上的书,看着封皮上大大的“小偷”两个字,只感觉呼吸都停滞,好不容易逃离的谣言泥沼又从初中追了上来,铺头盖脸地把她淹没在其中。她喘不上气,说不出话,只能听着背后田小青他们的哄堂大笑,强自压抑自己的恐惧颤抖。
然后孟雨秋踩上了桌子,指着所有围观取乐的同学破口大骂。
那是夏思清见过的最伟岸的身影,那一刻的孟雨秋闪闪发光。
之后她跟着孟雨秋翻了墙,人生中第一次逃了学。两个人也没有去处,就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一路上听孟雨秋讲她的家庭,她的理想,听她描绘梦想中的未来。孟雨秋说,未来还长着,还有一切可能,于是夏思清找寻着想象中的未来,一步一步走出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