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沐桐微微一笑,慢吞吞地反问道:“又不是来咱们科的,我好奇什么,好奇请他会诊好不好?”
她有什么可好奇的,陈叶的这些风光事迹,她早就听说不少,从小时候他评市三好,到后来他考上容医大的八年制,接着是年年一等奖学金,去留学,发sci,他永远都是父母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好像恨不得那个是他们的儿子,除了……
杨沐桐回忆着这些旧事,神情变得散漫,台风天的下午,因为天气的缘故,确实没有太多病人会过来。
被她这么一提醒,大家还真就聊到请会诊这上面去了,“到时候你们敢不敢请他会诊?”
新来的主任,也不知道技术怎么样,说是留过学又发过很多文章,但内行人都知道,医术跟发文章没有必然联系,很多写文章写得好的,看病看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要是不好相处,大家也不太想跟他打交道。
听到这样的猜测,杨沐桐眨眨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唐璐问到她的时候,她就抿着嘴笑笑,“到时候看情况吧,我也不了解人家。”
唐璐点点头,“也对哈。”
杨沐桐又笑笑,低头继续整理手里的出院病历。
昨天出院的33床,老公是个包工头,对她的要求就是要生儿子,怀孕过很多次,每次都找关系去查性别,查出来是女婴就打掉,结婚十几年,她一直在生育中度过,养大了三个女儿,打掉了几个女胎,一个儿子都没有。
这次住院,是她怀孕后有先兆流产迹象,住院保胎,可是她的身体本来就因为不停的怀孕生育和流产搞得很虚弱,终究也没有保住。
才做完清宫手术,她就跟杨沐桐说要出院,走的时候也没人来接,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科室里的同事们偶尔会说起她,都是感慨:“也不知道图什么,她这辈子估计就没做过除了生孩子之外的事。”
听起来多少觉得有点可悲。
现在的33床,住着今天刚从急诊收上来的宫外孕患者。
杨沐桐整理完病历,抬头见唐璐从外面进来,问了句:“15床生了吗?”
唐璐摇摇头,“才开了一指,早着呢。”
杨沐桐哦了声,扭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过一刻。
这时候才开一指,15床还是个初产妇,相对经产妇来说产程要长不少时间,恐怕要等到半夜才能生了。
杨沐桐去看了她一下,问她感觉怎么样,“家里人呢,没有在这里陪你?”
刚开始疼痛还不是特别难忍,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笑着跟杨沐桐说话:“我老公有紧急会议,回去开会了,我妈去打开水了,我肚子有点饿。”
“饿就吃一点,省得待会儿没力气。”杨沐桐也笑着,拍拍她的手背。
她又问:“杨医生,我什么时候才能打无痛?”
“你才开一指,起码要到二指才能打,快了。”杨沐桐答应道,让她再等等。
她话刚说完,就见产妇眉头一皱,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宫缩又来了,疼痛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杨沐桐等到她这次疼痛过去,她的母亲也回来了,才放心的离开病房。
时间已经是傍晚,受天气影响,天色比平时更暗一些,杨沐桐走在走廊上,提着饭盒的产妇家属和她擦肩而过,还有婴儿的哭声从病房门后传出。
学了产科才明白,一个女人,无论平时怎么样,在她生孩子时都是体面不起来的,因为疼痛而大汗淋漓面容扭曲,因为分娩而青筋暴起大便失禁,这种加诸在身体和心理上的疼痛是男人无法体会的。
刚回到办公室,早晨生了个女儿的18床的丈夫和家婆来送红鸡蛋,表情看起来很高兴,“杨医生,请你们吃红鸡蛋,分享一下我们家的喜气。”
这是传统了,家里有了新生儿,要给邻里亲朋送红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