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立恒颔首,同斐瑕点点头,便随兄长离去,傅立宁扬扬马鞭,“我还要去别的地方走走,今晚便不回去了。”
傅立恒唤住他,“二哥方才说有事要说,却没说完。”
“哦,瞧我,喝了几盅酒,倒忘了,”傅立宁揉揉眉心,“我听大夫人身边的巧燕说,家里长辈或许要给你安排着完婚了,先恭喜三弟了。”
傅立恒面色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变,“可是我听说那魏家姑娘才没了外祖母,也能完婚的吗?”
傅立宁摆摆手,“这我哪里知道呢?只是听巧燕一句闲话罢了,那魏家姑娘定亲时,我虽未见过,但听说是个绝代佳人,恒弟艳福不浅。”
总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傅立恒默念着这句,无心无绪地回了傅家大宅。
二夫人晚间恰巧差人去请傅立恒,得知他出门去了,便一直命人等着,此刻见儿子归来,便将自己的打算同他说了。
傅立恒看着父母的脸色,皱眉道:“以傅魏两家关系,那魏家姑娘失了外祖母,于恒而言,亦是失了姨奶奶,怎可如此急于完婚,给外头的人听了,也笑话咱们这样人家没了礼数,实在不妥。”
二夫人不曾想这一向孝顺的儿子竟有旁的心思,下意识看向傅荣仪。
傅荣仪拈须,亦是在思忖此事,“玉郎说得有理,过快办事,实在不妥,但且将魏家姑娘接来,她的外祖母是你的姨奶奶,那于她而言,老太太亦是她的姨奶奶,亲戚之间,走动走动,不为过。”
傅立恒只得颔首,且将此事拖着,留个回圜之地,再慢慢想辙。
傅立恒闪身错开些,“姑娘原是想坐在恒这里,那姑娘请坐,恒再寻坐处便是。”
风月场里的人都是懂事儿的,月灵很快看出傅立恒没这个意思,便安分乖巧地坐在傅立恒身边,不再动心思。
孙知祥喝下月雪端来的酒,“来,斐瑕,给小爷唱一首《玉连环》。”
坐在身旁的公子哥儿们都哄笑起来,斐瑕面庞一白,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不悦,她缓缓起身,低垂着眉目,身姿纤细如同风中蒲柳,“斐瑕不会唱曲,只会弹奏,请公子再点一曲。”
众人面上皆都现出异色,步兵都尉家的公子更是直接道:“孙少爷今儿个可讨了个没趣,人斐瑕姑娘不唱这样的曲儿。”
月雪瞧着孙知祥面色怫然,忙起身,从阁中取出一把琵琶,“不过是《玉连环》,总有人能唱,若是孙少爷欢喜,奴家来唱,如何?”
孙知祥一口喝了杯中酒,灵活的手在酒盅底一弹,那酒盅便翻了个个儿,“你把这酒盅弹回去,就让你唱。”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恰是用得个寸劲儿,力气大了,酒盅可能就落地碎了,力气小了,也弹不动。月雪给的台阶,这人明显不想下,场面益发尴尬。
傅立宁嗐了一声,拍拍孙知祥的肩膀,“不过一个妓子,玩意儿一样的人,孙兄何必同她计较?”
孙知祥转了转杯底,“贤弟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如此,让斐瑕也有情有义地喂我喝一口酒,这事儿就作罢。”
斐瑕收紧了握着月琴的手,俏面泛着愤愤然之色,一众公子哥儿对视一眼,傅立恒站起身,拱手道:“孙大哥,咱们两家乃是世交,恒见了斐瑕姑娘,深觉她月琴弹得甚好,想独自听一曲,万望孙大哥给愚弟这个机会。”
傅立宁打量了自己这弟弟一眼,低声对孙知祥道:“玉郎难得出来顽一遭,还望孙大哥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