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忍不住,他忽然想起,若翾临终前两天,自己回去见她,她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是那种很放心、很开心的眼神。
他那个时候不懂,现在忽然明白了:她是想告诉自己,自己所欠傅恒的,她都帮自己还了,拿命换自己一个无债一身轻!
所以,她才那么放心地走。
这个,天底下最蠢最笨的人,弘历握紧自己的闻香玉扳指,泪如雨下。
乾隆四十年正月二十九,皇贵妃魏氏薨,上钦定谥号:令懿皇贵妃,缀朝五日,令着葬于胜水峪地宫。
乾隆六十年,上追封令懿皇贵妃为后,亲定谥号孝仪纯皇后,随即宣布退位,孝仪纯皇后之子,嘉亲王永琰人品贵重,深肖朕躬,著封为皇太子,以继万年之统,以安四海之心。
嘉庆四年,已经八十九岁的弘历躺在养心殿后寝殿的床上,永琰忘不了这位年老天子目光所在得到方向。
他看的是一幅画,那幅画上,他的皇阿玛和额涅坐在一处对弈,他们脸上带着笑意,那般欢喜愉快,仿佛不知人间分离苦、怨憎会。
那个时候,他们明明已经分开二十四年了,皇阿玛和额涅在一起二十四年,而在额涅病逝的二十四年之后,皇阿玛也过世,仿佛耗尽了彼此的记忆,在无尽的追忆与思念之中离去。
就像皇阿玛在给额涅的祭文之中写到的一般:虚九御之崇班,情深逝水。
在额涅离去之后,九御妃嫔如同虚空,皇阿玛再也没有立过一位皇贵妃,他甚至不再让任何一个妃子活着登上贵妃之位,仿佛那是玷污了什么干净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