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螓首动了动,思璇轻轻摇头,“紫菀是给舒妃养大的,我这个亲额涅,她从未见过,更不会亲近,倒不如留在舒妃娘娘身边。”
忍冬拭去思璇脸上的泪珠,“这里风大,主子才好了些,不能这般哭,这下子脸该皴了。”
思璇勉强露出一抹笑,她拉紧身上的宝石蓝披风,“没错,咱们回吧。”
朔风呼啸,吹过寂寥宫廷,雪屑打在脸上,猫抓一样的疼,忍冬刻意挪了挪身子,帮思璇挡去些许风雪,等这一阵风过了,她低声道:“主子病了这段日子,唯有贵妃娘娘、庆妃娘娘时常来看着,庆妃娘娘最有心,咱们延禧宫里许多物件都是她命人安置的。”
思璇垂首,声音闷闷的,和着风声,更难以听清了,“贵妃还能对我有这样的好心?”那个时候,她虽然糊涂,还是记着一些事的。
忍冬无奈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或许在贵妃心中,自家主子确实就像个小孩子般胡闹胡闹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去记恨。
冷风袭来,思璇缩了缩脖子,身上暖了些,她又低声,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她也确实无意害我。”
忍冬笑笑,“主子身子好了,想事情也比从前清楚多了。”
思璇睨了忍冬一眼,依稀是回不去的从前活泼模样,她回头看着脚下的路,已有宫人在扫去地上的积雪,花盆底叩击宫道,声音冷沉,犹如金石。
思璇回了延禧宫,便瞧见陈进忠站在门外等候,瞧见她回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奴才陈进忠请忻主子安。”
他迎上来,行了双安礼。
思璇命小安子将陈进忠扶起来,迎他进了正殿,“谙达怎么来了?”忍冬亲自端上茶来,脸上带着谦恭的笑意。
忍冬手上的动作一顿,“寒冬腊月的,主子才好了些,何必出去呢?免得伤了身子。”
思璇站起身,穿上架子上的棉马褂,寻来了兔毛手套,“你瞧,这样不就好了吗?寄荷去的时候,我病得糊里糊涂的,如今只想apiddotapiddotapiddot”她眼睛一红,莹然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见见紫菀。自她生下来,我还不曾见过呢。”
屋外下着鹅毛大雪,忍冬命人准备了步辇,思璇却摆摆手,“我想自己走走。”
元宝底踩在雪地上,吱哟作响,呼吸之间是清新而凛冽的味道,混沌了多时的脑子越发清明了,从前许多事也就回忆起来,十指划过柔软蓬松的兔毛手套,思璇低声道:“我以鬼蜮为友,到底害了自己和孩子。”
忍冬没听清她说些什么,只是小心谨慎地搀扶着她。
思璇颇为感动地看了忍冬一眼,自己病了这么久,唯有她一直陪伴,她握住忍冬的手,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到了钟粹宫,思璇有些局促地看了忍冬一眼,忍冬会意,“忻主子求见舒妃娘娘,劳烦通报一声。”
殿内的洗梧正抱着紫菀剪纸,听得小太监传话,满是笑意的脸色一变,“她来做什么?”
这么严厉的语气唬了紫菀一跳,酷肖忻嫔的眉头皱起,“额涅?”
洗梧忙和缓了语气,“告诉她,我歇下了,让她回去吧。”
琴容苦笑一声,“主子也不瞧瞧,这才用了早膳,您这么说,忻主子也不会当真的,外头又冷,主子这么打发了忻主子也不好看不是?还是让忻主子进来吧。”
洗梧待人冷苛,对琴容却是信任有加的,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罢,让她进来。”心烦气躁地披衣趿鞋,理了理鬓边的宫花,“让公主就在东梢间顽,我去和忻嫔说话。”说着,径自去了正殿。
思璇得了消息,走进正殿,在外头的风雪之中站了一会子,猛地进了这温暖如春的正殿,她愣怔片刻,方才福身,“请舒妃娘娘安。”
洗梧坐直了身子,不哼不哈地笑笑,“忻嫔无需多礼了,这么冷的天儿,难为你想着,还特意跑到我这钟粹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