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向后退了一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保令妃!”
在她和孩子之间,他根本无需思考,孩子来自于她,他爱之怜之,但若是累及她的性命,他便绝不会犹豫。
“若是令妃有半点闪失,钱谦益,你提头来见!”
钱谦益拱手道:“微臣遵旨。”眼下这种情形只能用催生饮了,以当归、益母草、川穹颇淤,大腹皮、枳壳下胎,白芷透窍。
寝殿内的若翾听着弘历的声音,心中五味陈杂,略微有了些精神,她紧紧地咬紧下唇,苍白的唇上沁出血珠,她拼尽全身的力气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四个姥姥大夫脸上的神情好看了许多,难产之时若是产妇自己拿不出力气来,接生之人累死都没用,
一声接着一声沉闷的叫声传来,却似一道道闷雷在弘历耳边炸响,他面色沉沉地坐在正殿的榻上,捻动着手中的青金手串。
终于一声极低极弱的婴儿哭声响起,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接生嬷嬷手脚麻利地将婴儿清洗干净,拿赤色尺头包着,小小的一个孩子,瞧着便叫人心怜,弘历接过九公主,叹息一声。“令妃如何了?”
钱谦益拱手道:“回禀万岁爷,令妃娘娘产后气弱血亏,须得静心调养,如若不然,恐有痼疾。”
襁褓之中的孩子看着格外瘦弱,呼吸清浅,弘历心念一动,“兕为上古巨兽,每逢天下盛世便会出现,朕便为九公主赐名兕子,愿小九长寿康健。”
将九公主兕子交给乳母,弘历走进寝殿。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传来,他坐在床边,握住昏睡之中的人的纤手,这一年,她瘦得厉害,连呼吸都是如此轻。弘历不觉有些恓惶,轻抚上那投下一片鸦青的眼睛。
闻听消息赶来的诸位军机大臣扫袖跪下,傅恒拱手,“万岁爷息怒,依奴才之见,眼下阵前斩将,军心必定动荡,还是应当派遣良将,再平大小和卓叛乱。”
弘历负手看着殿内‘九洲清晏’匾额,紧握着拳,大拇指上的虎骨扳指硌得生疼,他略略平息了几分怒气,“眼下以工部尚书纳穆扎尔为靖逆将军,侍郎三泰为参赞大臣,速往天山南路接管大军。传谕定边将军兆惠,令其从速挥师南下,进兵库车,两面夹击,务必要将霍集占两兄弟击溃!”
众臣拱手,“万岁爷英明。”
弘历揉揉眉心,命众臣起身,“工部尚书纳穆扎尔入准噶尔作战,工部事务不可无人总领,着舒赫德为工部尚书。”
舒赫德扫袖谢恩,“奴才遵旨。”
傍晚时分,弘历封皇六子永瑢为贝勒的旨意传来。
坐在榻上喝粥的若翾松了一口气,六阿哥没了即位的可能,纯贵妃的念想也就彻底断了,她嘴角掀起一抹笑,轻轻抚上小腹处,“如今,额涅终于不用担心了,真是顺利。”
站在一边打扇的焕春脸上也露出颐然的笑容,“主子这几日脸色好看了许多,腹中的皇嗣定然是越发康健了。”
“明儿个便是中元节了,这孩子该不会同她姐姐一个生辰吧?”若翾望向躺在小床上安睡的涵昉,转眼之间涵昉已经两岁,容貌倒是同自己越发肖似。
外头珠帘响动,抱夏走进来,福身道:“奴才已经将主子前些时候给十四阿哥做的小衣裳打发人送回宫里去了。”
若翾颔首,脸上露出叹惋之色,“永璐不在我身边长大,我这亲额涅给儿子做衣裳都要忖度着来,真是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若翾腹部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楚,下身涌出一股热流,面上冷汗涔涔,她急忙缓缓平躺下来。
焕春急忙命小德子宣召太医,早就守在门外的姥姥大夫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