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房伺候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端上一杯热茶来,晗秋体谅地接过,眼神示意她先下去,茶香袅袅,“主子是皇后,便是国母,谁敢嘲笑?只要主子煞煞性子,好生同万岁爷说说,万岁爷定然也是愿意给主子这个面子的。”
苾芬的目光转向殿内立着的西洋钟,这是弘历私下送她的,那个时候,她正是怀着十三阿哥的时候,何等风光?眼下呢,她也不过是个年过四十,无宠失子的皇后罢了。“我也算是明白了,当初若不是两位贵妃之中,纯贵妃是汉人,太后娘娘绝不会选本宫为后,哼,不过是选无可选之下,才定了本宫而已。若彼时舒妃为贵妃,本宫绝不会成为皇后吧?”
晗秋急忙劝慰道:“主子可别胡思乱想,主子对太后娘娘孝顺至极,太后娘娘自然喜欢主子。眼下主子育有嫡子,只要十二阿哥被立为储君,主子便是集圣母皇太后、母后皇太后于一身的尊贵之人,还愁没有好日子吗?”
苾芬眼睛一亮,端着杯子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你说得极是,本宫定要好生教导永璂,让他成为大清的储君,本宫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这个儿子了。”
出了正月,弘历下诏万民‘霍集占罪状’,以兆惠将军、雅尔哈善、额敏和卓派大军征讨霍集占。
储秀宫内。
宫女放下帘子,若翾伸出一只皓腕,张义之小心谨慎地将一张白绢搭在她腕上,再三诊脉之后,面色难看,“娘娘连着三次有身孕,此次的脉息并不健朗,前些时候,微臣调配的安胎饮自然是要喝的,再有就是微臣会配置一味托胎丸,娘娘每日吃三丸,以米粥送服即可。”
这个孩子当真如此孱弱,若翾垂首轻抚小腹处,初初有孕之时,她就觉得宫寒,并非从前的暖意融融,她收回手,“劳烦张太医定要为本宫保住这个孩子。”
隔着帘子,张义之自然是看不出她的神情,但为母之慈,他倒还大致忖度得了几分,拱手道:“微臣遵命。”
若翾扫了焕春一眼,焕春心领神会地带着泰半宫女退下,整个大殿内,只余几个心腹。她压低了声音,“纯贵妃那边如何了?”
此时再看明窗外,蒙蒙透出天光,东方天空的云幕渐成橘红,转眼便是黎明,此刻所有人却仍然在一片黑暗之中挣扎。
养心殿内。
吴书来递上折子,“万岁爷,一等侯讷苏肯递上请安折子。”
弘历搁下朱批,翻开来看了两眼,扔在一边。
吴书来讶然,这apiddotapiddotapiddot讷苏肯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皇后阿玛死后追封为一等承恩公,其孙讷苏肯继承了一等侯爵位。虽然只是虚爵,但也能算是皇亲国戚,万岁爷这是?
弘历感受到吴书来的讶然,冷哼一声,“当年孝懿仁皇后册封为后,皇玛法下旨修缮孝懿仁皇后祖坟家庙,眼下皇后也想如此。不过她倒也是会拐弯抹角,居然让讷苏肯以借用俸禄修缮祖坟为名来提醒朕。”
皇后可也真是apiddotapiddotapiddot吴书来心里嘲笑一声,面上却越发恭敬,“毕竟一等侯也是皇后亲侄,万岁爷拨银子,修缮祖坟也无过错,那万岁爷的意思是?”
弘历眉心紧皱,眼中满是烦躁,“孝懿仁皇后之祖屡建奇功,于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修缮祖坟才是名正言顺,皇后祖上并无建树,如何能有如此殊荣?他要预支月俸,岂非让人非议于朕?”说着,他拿起朱批,在讷苏肯的折子上写了‘弗准’,扔给了吴书来。
吴书来拿起折子送到批本处,心中暗叹这一等侯讷苏肯的蠢笨:眼下谁不知万岁爷为了大小和卓之事而烦躁,这个时候来触万岁爷的霉头,不是自找死吗?他嘲笑一阵。
摸摸自己的右颊,那日被掌掴的痛楚仿佛还在,他冷笑一声,整整自己的衣襟,对身后的小太监道:“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后娘娘一声,毕竟是一等公的事,皇后娘娘身为人女,岂能不知呢?”
身后的小太监应声而去,吴书来看着他忙不迭地背影,更觉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