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翾走到那花树跟前,无比爱怜地接住树上落下的花瓣,嫩粉色的花瓣落到洁白的手心,相映成趣,“明代《群芳谱》有言:海棠有四品,西府为最佳。刘子翠更是盛赞,西府海棠是温柔、娴静的花。好生照料这两棵花树,知道吗?”
小德子应声,“奴才等都记着呢,咱们储秀宫可成了花海了,正殿后头是两株广玉兰,前头是海棠,真真儿满庭芬芳,这个意头也极好,万岁爷说的,玉棠富贵。”
若翾瞥了小德子一眼,这猴儿都三十几的人了,还是这般能说,回来闹了半日,也饿了,“吩咐准备一些茶点,请陆姐姐一同来。”
“不用请,我早就等着吃你这个东道了。”陆湘漪含笑的声音传来,她穿了一件品月色绣栀子花的夹衬衣站在正殿门口,脸上是温和颐然的笑容。
若翾疾走了几步,拾阶而上,握住她的手,“我回来的匆忙,又有太后娘娘召见,咱们到底不曾深谈,我叫他们准备了点心,咱们在一处就如同从前一般。”
陆湘漪微笑,两人携手进了正殿,向右一转,早有宫女打起珠帘,二人对坐于榻上,宫女端上来凤梨酥、奶卷、豌豆黄儿并两杯雨前龙井。
摘下手上的护甲,两个小宫女端来热水,净了手,二人才打发了宫女到外间,自己说话。“今儿个你在寿康宫,可把纯贵妃吓得不轻,当年梵华庵起火之事,你是怀疑她吗?”
若翾捻起茶杯盖子,轻轻叩击,清脆的响声充斥着整个正殿,“我怀疑纯贵妃并非始于今日,七阿哥殁了的时候,圆明园的一口井里找到了一具浮尸,是从前服侍嘉贵妃的一个宫女,不过后来小邓子在那宫女的榻榻下找到了一只景泰蓝镯子,那镯子却是纯贵妃之物。可惜,我出宫之时,这手镯便不翼而飞了。”
陆湘漪蹙眉,沉吟半晌,“当初七阿哥出痘,万岁爷吩咐将七阿哥之物全都焚毁了,竟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若翾从青玉葫芦水丞里舀起一勺水,倒在香炉里,袅袅青烟散尽,她脸上现出笃定而沉稳的微笑,“若真是她做的,早晚有一日都能揭发,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陆湘漪加了一味煎香进去,重新点燃,“方才说起嘉贵妃,自你走后,她病了多年。三年前生十一阿哥之时更是遇上早产血崩,太医说她年月不保,这几日更是病得厉害,你出宫这五年多来,她实在不好过。”
幽幽的叹息响起,若翾看着多宝阁上的拨浪鼓,“入宫之后,我最对不住的就是嘉贵妃,眼下她病了,我正该去探望才对。”
陆湘漪拍拍她的手,“你才回来,现在又快到了未时末了,歇息一日我再陪你去拜访嘉贵妃娘娘。”
若翾亲自送了她出门,回到屋内。
焕春脱下她身上的衣裳,褪去头上的钿子,只梳了燕尾髻,“主子可要歇息一会吗?”
若翾微笑,“咱们从前那么忙,今日不过略说了几句话,能有多累,我想歪着,你去拿一块小褥子来。”
焕春一拍手,外面的几个小太监抬了一张榻进来,搁在了窗下,若翾细细瞧了,“万岁爷这是看了《汉宫秋》起了兴了?”
这小小的一张贵妃榻以紫檀木做架子,上面镶嵌了白玉,下方镂空,放了个抽屉进去,里面搁了汤婆子,人坐上去也不觉得冰,上面厚厚的铺了三四层棉絮垫子,凉快又不硌人。
小德子笑道:“万岁爷在主子封妃之时就备好了,可惜后来主子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嗨,没得说这些让人难受,主子快试试,可沉。”
若翾躺在上头,果然也不觉得硌,想了想,还是坐起身,“眼下朝廷正在用兵,后宫应当和万岁爷共进退,我如此奢靡可不妥,你将这白玉床收起来,等我回了万岁爷,送回内务府去吧。”
小德子讶然,“这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见自家主子坚持,到底作罢,换上了一张红木贵妃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