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终是别离弘历追思

弘历转身出了凝祥门,“传朕旨意,将孝贤皇后遗物及慧贤皇贵妃遗物供奉于长春宫影堂之内,以供凭吊。”

吴书来颔首,“奴才遵旨,这就去办。”

弘历才回了养心殿,军机章京顺贵及一众军机大臣便在殿外请见,召他进来回话,才知张广泗已然押解归京,“此贼辜负朕恩,贻误军机,无需会审了,传朕旨意,斩了便是。”

顺贵扫袖跪下,“微臣遵旨。”

外头飘落今冬第一场雪,白了一众军机大臣石青色官服,弘历接着道:“眼下傅恒已然在金川苦战一月,着川、陕督抚皆听傅恒节制,班第专办巡抚事务,兆惠专办粮运,至于讷亲,”他看着赤红炉火,“命傅恒审讯讷亲,而后逮捕归京,着后处置。”

弘历到底还是念着讷亲和太后乃是同族,虽非同宗,到底也是钮祜禄氏之人,总该留一二薄面。

顺贵接着将两江总督那苏图的折子呈上,“江苏、江西两省水患赈灾之事已然办妥,请皇上过目。”

弘历细细看了一遍,“高斌办事不力,治河数载仍无结果,着革除其大学士职分,仍命其于高邮治水。”

他声音沉沉,听不出喜怒,这倒让一众军机大臣有些摸不着头脑,众臣对视一眼,拱手道:“皇上英明,微臣遵旨。”

弘历淡淡笑了笑,命众臣退下,才揉了揉眉心,露出倦色。

吴书来见此,忙将储秀宫送来的冰糖燕窝粥递上,“万岁爷,这是储秀宫令主子着人送来的,说是冰糖燕窝润肺,于万岁爷的咳嗽是极有好处的,万岁爷,您看这?”

弘历笑着端起碗,“总算她还有些心,没有白白辜负朕素日对她的好。”

弘历叹息一声,低垂的眉眼之中无不缅怀惋惜,“朕明日亲自往孝贤皇后梓宫前祭酒,皇后陪伴朕二十余年,朕该送她安然离开。”

翌日,弘历将三樽酒倒下,宛若琉璃的酒珠迸溅一地,将手中最后一个空酒杯放下,轻抚上孝贤皇后涂了四十九层金漆的楠木棺椁,“皇后,思齐,朕的妻子,朕继立皇后之事,想必你芳魂有感,自然知道了吧?”

他叹息一声,收回手,“朕终究对你不住,连为你独留皇后之位,都不能做到。”空寂的大殿回荡他的声音,“这后宫之中任何一个妃嫔都配不上这皇后之位,只有你,你从不叫朕有后顾之忧,如今你去了,朕才想起你的好处。”

吴书来递来三支高香,弘历一一插好,“你说得很对,朕负了你,惟愿来生,你无需再遇上朕这个负心之人,能有真心待你之人,护你安好。”说完这一番话,他环视这停灵的观德殿,风过掀起白色纱幔,哀凉凄楚。

这是孝贤皇后,他爱新觉罗弘历第一位妻子在宫中的最后一日。

储秀宫内。

若翾拍哄着九阿哥睡着,听着外头的声音,“金川经略今日出发了吧?”

抱夏颔首,“国舅爷领了五千满洲兵卒,在重华宫用过壮行酒之后,便出征了。”

若翾缓缓拨弄着青金石手串,心中默念了两句佛号,“我听说额驸色布腾巴布朱尔的阿玛达尔汗亲王罗卜藏衮布患病过世,万岁爷打发公主去戴孝了?”

焕春端来一碗冰糖燕窝粥,“回主子话,公主昨日起行,只是科左中旗极远,又是苦寒之地,这样的天气实在是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

她到底从前是伺候过孝贤皇后之人,也是看着和敬长大的,心中到底矜悯。若翾抿了一口粥,“可怜安和郡主那小小的孩子,才不过一岁,也要跟着额涅往那地方去。”

抱夏无奈,自从主子小产之后,仿佛将对自己孩子的那一段柔软心肠全然放在了旁的孩子身上,前些时候,安和郡主来了宫中,主子给了许多好物件,满眼地怜爱之情,叫人感慨。

一碗冰糖燕窝粥见了底,若翾将碗交给焕春,“这燕窝滋味儿不错,又是润肺滋养之物,万岁爷这半个月来时常咳嗽,太医院也不敢下重药,依我看来,这燕窝倒是不错,药补毕竟不如食补,往后日日往吴书来那里送去一碗,这若是喝惯了,比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