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来悚然一惊,不过几息之后,一道石青色身影走进东暖阁,打千儿跪下,“奴才参见皇上。”
殿内的烛火照在弘历脸上,一半明媚一半阴森,弘历如同夜里被打扰的古佛般的诡秘古奥,他沉声道:“去查,将今日接触过令嫔服用那碗汤的人、后宫中人与宫外的联系、大臣们的动向一一查清,朕只给你和你手下的人半个月。”
莫珏拱手,“奴才遵旨。”
弘历睁开眼睛,眼中是凛冽冰冷的杀意,捻动着扳指的手骨节泛白,“下去吧。”
抱夏候在东梢间门口,有些担忧地朝里头看了看,却瞧见自家主子已然醒了,愣愣地坐在炕上。她忙忙地走过去,“主子?您醒了,怎么也不叫奴才们一声?陆贵人来瞧主子,主子那会子正睡着,她才走了。若是主子想同陆贵人说话,奴才去请陆贵人来。”
若翾只是迟迟地坐着,也不说话,目光愣怔地看着柜子上的绣花绷子。
那上头是一件杏黄色的小衣裳,才绣了一片叶子,可衣裳的主人却没了。
抱夏嘴里发苦,可是再苦也苦不过眼前的人。
若翾眼中坠下泪来,她拥紧了锦被,却依旧觉得遍体生寒,没有一丝暖意。
站在炕边的焕春眼眶跟着红了,“主子,小月里可不能总是哭啊,若是落下见风流泪的毛病,可不得了。”
若翾叹息一声,她身上四处痛得紧,看再痛也比不得心上的痛苦,她盼了这么久的孩子,才三个月便离开了她。
小德子恨声道:“主子眼下要紧的是保住自己,万岁爷绝不会轻纵了那伤了主子的人!”
若翾望向他,清亮的目光之中满是愤恨,“如此,我便等着!”
莫珏平日里便是普通的蓝翎侍卫之一,但一旦弘历召见,便是要有特殊之事去办,此人为人心思缜密,其手下的消息网错综复杂,办差速度自然也是极快,不消十五日,便将一封奏折放在了弘历案头。
阳光穿过明窗照在若翾脸上,越发显出她此刻的局促,气馁地将棋子撂回棋盒,“奴才下不过万岁爷,又是一道死路。”
弘历低低笑了一阵,见她快要恼羞成怒,忙道:“陪你下了这许久的棋,朕也有些饿了,让御膳房做些吃食来。”
吴书来闻言,命人准备了两道热汤并四品点心、四品小菜,用拼盘盛了端来。
若翾喝着口中的老鸭汤,闻着弘历正要喝的羊肉汤,一阵嘴馋,她凑近了弘历,脸上带着小意的讨好,“万岁爷,给奴才喝一口您的吧。”
弘历好笑,“你吃不得羊肉膻味,总爱吐,还要吃吗?”
若翾咂咂嘴,到底还是馋得紧,“嗯,就一口。”
弘历好笑,命抱夏舀了一碗给她,“你有身孕,天下好的自然都可以吃,只一样,不许积食了,随时想吃什么,便随时传话御膳房去做。”说着,亲自舀了一勺喂给她喝。
这羊肉汤熬制得极好,也不知御厨用了什么,竟不觉膻味,若翾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
弘历收起勺子,“你可不能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
话还未说完,前一刻还在同他说笑的人缓缓倒在他怀中,如枝头落下一朵花,轻无声息地掉在地上。
大殿内一时静地可以听到金针落地之声,弘历感受着她软软靠在他膝上,如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午后,却又有些微的不同。
他心一慌,手指下意识地探往她的鼻下,极轻极浅的温热气息喷在他手上,弘历松了一口气,将若翾扶起来拥入怀中,“吴书来,快去请太医!”
说着,扶在若翾腿弯处的手感受到一阵粘腻,他抽出手,满手鲜血,茶白衣衫上一团猩红!
晚间,储秀宫灯火通明,众妃齐聚于正殿之内,窃窃私语着。
苾芬很快就要贵为皇后,自然坐在正殿的主位上,望向空着的一处座椅,低声道:“嘉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