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便是当众取缔了永璜和永璋继位之可能,跪在大殿一侧哭临的苏青鸾面色一白,她几乎是跪着爬到弘历眼前,“皇上,永璋年纪还小,望皇上饶恕了他吧。”
若是素日里,这般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定会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但此刻弘历已然是心力交瘁,无心其他,他甩开苏青鸾的手,“永璋今日犯如此大错,你身为其母,亦有不可推卸之责任,朕念在素日的情分里,便不追究了!”
一身素服的苏青鸾委顿于地,望向永璋的目光满是失望与苦涩,她对永璋那些不能言明的盼望断于今日,往后也只能盼着永瑢。
哭临归来,若翾揉了揉额角,焕春和抱夏见她精神不大好的模样,端了热水来让她梳洗,若翾摇摇头,“让我喝口水就好了,明日是最后一日,你们也要仔细,别叫人拿住了错处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
话还未说完,吴书来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奴才吴书来请令主子的安,令主子万福。”
快要两个月不见吴书来,若翾命叫人将他扶起来,“谙达无需多礼,这个时辰了,谙达怎么来了?是apiddotapiddotapiddot万岁爷叫谙达来的么?”
吴书来哭丧着一张脸,“倒也不是万岁爷,是奴才私心,想请主子到养心殿去一趟。”
若翾疑惑地看了吴书来一眼,旋即摇头,“谙达昏头了,这会子我到万岁爷跟前做什么?只会让万岁爷更动气罢了。”
吴书来膝头子一软,直直地跪下,“令主子,好主子,奴才也是没法子了,万岁爷自从德州回来之后,就发了高热,这事儿万岁爷不让奴才们往出说,万岁爷就这么着处置大行皇后娘娘的丧仪,还要处理朝政,您不瞧别的,就看在万岁爷素日里对您的情分上,去劝劝万岁爷吧。”
弘历一阵羞惭,他垂首,“我负了你。”
思齐眼中洇洇地留下泪,“是,你负了我!”她的气息已经如同破旧的风箱般的嘶哑难听,却也要将心中积压多年的话一一诉说,“自嫁入皇家,我无一日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对上,我须得孝顺;对下,我更要不妒不争,可是我亦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说完这么长一番话,思齐的气息更是微弱若风中火苗,她握紧了弘历的手,细瘦的脖颈青筋暴起,“来生apiddotapiddotapiddot我再apiddotapiddotapiddot再不要同你有apiddotapiddotapiddot半点牵扯!”
风过,烛息,人灭。
若翾安静地坐在榻上,伏在一张梅花小几上,抄写着佛经。她连着窝在天地一家春半个多月,就抄了半个多月的佛经静心,心中怨怼总算平息,佛经之中的言语当真是极有道理的:因爱故生优,因爱故生怖,若远离爱者,无忧亦无怖。无爱?她垂首一笑,自己不过红尘之中一痴人,如何无爱?
焕春惴惴地端了药进来,瞧见她迟登登的模样,重重地跪下,“奴才对不住主子,万死也难报主子万一。”
若翾扭头看了焕春一眼,“你不必如此,世人皆苦,我又能怪得了你什么?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己笨。”
焕春简直无地自容了,她重重叩首,“主子两次救奴才性命,奴才这条命便是主子的,往后但凡主子有所驱遣,刀山火海,奴才绝不违背。”
窗外的落日映在若翾脸上,镀上一层金光,肃穆如古佛,“你起来吧,若是你害的是我腹中子,我必天涯海角,杀你而后快,可是,”她缓缓地滑下泪来,“真正叫我伤心的,却不是你,事到如今,我竟不知怪谁了!”
焕春犹豫地起身,正要说话,小德子冲了进来。“主子,大事不好,内务府方才来报,万岁爷着人回京,宣旨说准备国丧大礼。”
国丧!若翾心中打了个突,“是apiddotapiddotapiddot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