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眼中闪着冷锐的光,右手下意识地握住腰间配刀,“奴才请舒主子的安。”
洗梧到底年纪小,瞧见傅恒眼中的凶光不由得有些慌乱,不过到底是叶赫那拉氏这般的尊贵出身,她冷静了一些,“傅恒!你少不知好歹了,我阿姐是满人第一美女,虽然只是庶出,但她自小同我额涅住,比嫡出也差不了多少,你瞧瞧你身边这个宫女,不过是上三旗包衣人家出身的奴才罢了,瞧她那一脸狐媚的模样,我阿姐哪一点比不上你身边这个卑贱的宫女!”
傅恒冷哼一声,“舒主子的家姐再有千般好,傅恒也不在意,于傅恒而言,所求乃是知己,而非家世品貌,还望舒主子休要四处胡说,傅恒的名声不足惜,要紧的是小翾的名声!”
洗梧厌恶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她疾走几步走到二人面前,“傅恒!我告诉你,今日你不和我姐姐订婚也就罢了,若是来日,你同她成亲,却冷待她,我就把这个宫女交给皇后娘娘处置!宫女和外男走影儿,这可是死罪!”
走影!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若翾耳边炸响,她一把甩开傅恒的手,抓起地上的雪拍在脸上,冰凉的雪刺激得她一凛,精神回笼之际,她不顾傅恒的呼喊,飞奔离开此处。
下午时分,弘历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才抿了一口就被烫到,他将茶盏撂下,看清来人时,才道:“怎么是你来奉茶?”
黄德寿瞧见万岁爷被烫了嘴,忙忙地跪下,“奴才罪该万死,这若翾病了,奴才让乐吟那丫头泡的茶,没想到她不老成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
弘历抓住了重点,擦了擦嘴,“怎么病的?”
黄德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趁机给柏含香上了眼药,“这事儿也怪若翾这笨奴才,雪大嘛,她低着头走路,没想到冲撞了怡主子,也就是怡主子好性儿,不过打了十几个耳光,让若翾到景和门跪了三四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还没冻死,就是有些发烧,奴才担心她过了病气给万岁爷,打发她回值房里去了。”
弘历闻言,沉默着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没言声儿。
黄德寿眼珠子一转,“万岁爷,敬事房那边送来绿头牌了,”他亲自端到弘历跟前,“您看这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apiddot”
弘历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怡嫔的绿头牌,吴书来当下会意,将柏含香的绿头牌拿起来吹了吹,“哟,怡主子的绿头牌落了灰,拿去洗洗再送上来吧。”
弘历看了吴书来一眼,翻了‘嘉妃’的牌子。
冬日寒冷,清瓷身着一袭藕荷色暗花纱棉袍,窝在榻上小憩,听得正殿有脚步声,她曼声道:“何人?”
巧慧领了若翾进门,声音微微哽咽,“主子,万岁爷打发了魏姑娘送来两根老参给主子养病。”
若翾捧着盒子,恍惚之间仿佛听到榻上的人冷哼了一声,她一时讪讪的,倒是巧慧通人意,将盒子接过,拉着若翾出了东梢间,“劳烦姑娘跑这一趟了,贵主身子不好,实在失礼了。”
“姑姑这话,我怎么当得起?”若翾连忙摇头,“万岁爷事忙,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姑姑是贵主的心腹,正该时常陪贵主说话抒怀才是。”
巧慧心中一暖,“姑娘跑这一趟委实辛苦了,贵主前儿得了些好茶叶,听说姑娘在万岁爷跟前儿奉茶,请姑娘尝尝。”
若翾口称不敢,“万岁爷的规矩,姑姑是知道的,更何况贵主是咱们宫里一等一的尊贵人,我跑这一趟正是本分,怎敢受姑姑的茶?这会子,我也该回万岁爷跟前当值去了。”
弘历素来最不喜身边的人乱收礼,巧慧自然明白,遂笑道:“眼看风雪愈发大了,姑娘是伺候万岁爷的人,若是病了岂不是误事?带上一把伞吧。”说着,她跟前的小宫女递上一把红顶的油纸伞。
若翾心中自然十分感激,虽然宫女不叫打伞,到底还是收了,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钟粹宫。
才出了钟粹宫,这会子雪确实越下越大,怪道太白说‘燕山雪花大如席’呢。这雪片子打在眼睛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若翾低垂着头,只顾着看地上,不意撞到了一个人,接着便是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在脸上,“瞎了心的,连你怡主子都敢撞克,横是不要命了!”
偏生若翾今日倒霉,撞到了柏含香,柏含香从钟粹宫出门,去和纯妃说话,被小宫女这么一撞,先是赏了一个耳光,仍觉不解气,“狗奴才,给本嫔滚到景和门去跪着,两个时辰,若是敢躲懒儿,本嫔要了你的狗命!”长长的护甲在若翾脸上留下两道划痕,沁出血珠子来,这样大的雪,跪两个时辰不冻死也要变成雪雕,宫里的奴才秧子不是人,若翾不敢求饶,乖乖地自行跪在景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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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开始的时候若翾还知道时间,随着膝盖下的雪越来越深,渐渐没过了膝头子,若翾有些迷糊了,她的头发上、睫毛上都是雪花,远处看起来就是一个雪人儿,冷风呼啸,跪了不知多久,她眼前一黑,扑在了深深的雪地里。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若翾迷迷糊糊的,“你是谁?”
傅恒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原来竟是他隔着被子抱着若翾,她枕着的是傅恒结实的身躯,“是我。”他的声音沉稳厚实。
若翾烧糊涂了,傅恒的怀里温暖安逸,她嘘出一口气,正要说话,才发觉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小衣,原本烧得绯红的脸更红了,“我apiddotapiddotapiddot我的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