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名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这种无利可图的事,他要是会做,靳氏集团早该垮了,不是吗?
“如果你想说,这是靳名在兵行险着,故意剑走偏锋,在我眼里,这理由,绝对是牵强的。
“除非你有更强大的理由来加以说明。否则,我很难尽信。”
这一个个质问,有条不紊。
成年之后,靳长宁回去台湾也曾细细将这些家族一个个捋了一遍。
靳家当时是和澜家、陆家、燕家他们都有过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但是,结交的并不深,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商业合作,没什么特别的。
而照杏姑所说,靳家和陆家的关系却是非比寻常的。
这和他查实的,不吻合。
“对,他们之间的确是有利益冲突的。利益之下,丑事就层出不穷。”
杏姑点头,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靳长宁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当中的靳名——靳老爷子,自他第一天认得这个人之初,到今天为止已经二十几年,老爷子在商场上,的确是有点手段的,但是在生活当中,他一直是个好父亲,好爷爷。
他总是笑吟吟的,总是乐呵乐呵的,会很关心孩子的身体状态,会教孙辈子打球钓鱼,会带着他们四处玩耍,就像老顽童一样。在他们这些孩子面前,他永远是一副完全没心机的样子。
这样一个人,能有什么利益能驱动他做了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一个人有没有贪念,其实是可以从日常生活当中体现出来的。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那是怎样一份利益?不管是二十六年前,还是二十六年之后,靳家一直颇有财富的……所以,我深信,靳名不是那种会被钱财所动的人……”
杏姑却扯出了一抹高深莫测微笑:
“的确,靳家家资以前就很厚。但是这世上,除财富能让人为之疯狂之外,另有一样东西会比财富更吸引人。”
“什么东西?”
那语气,说得那是何等的神秘,让人不好奇都难。
“关于这个,等一下我再说明。现在,我先说另一件事。
“在这里,我得事先说明的是,接下去说的这些事,我全是听说的。
“不过,据说全是真的,且有历史考据的。
“而正是那些事的演变发展,最后才和澜宁你父母的死,生出了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靳长宁没插嘴,只静静听着,他看到杏姑的眸光,幽远了起来……
靳长宁被“认贼作父”这四个字刺痛到了。
不得不说,这个叫杏姑的,真的很能煽动人性当中人所共有的激愤感,以及罪恶感……
这些话,他都有细细的聆听。
如果他是一个二十岁左右没见过世面、没太多经历的毛头少年,也许,很容易被这些话忽悠了,然后就怒火中烧了,头脑发热了。
但是,如今,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有着高学历、高判断力的成熟男人。
他有很多生活经验可以借鉴,也接手过很多复杂的案子,所以,他考虑事情,常常是全面的,理智的。
现在的他,很难被刺激到。
而且,他细心的发现,有些细节问题,这个叫杏姑的女人,并没有详实说明,而是一笔加以粗略的带过了。
她的言辞,还是有很多疑点的。
被激到的是郦洛,她的情绪再度被激化,一听到哥哥在孤儿院的时候受过虐待,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关于这些事,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
这个人证,她也是第一回见到。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知道有人证存在,但是,燕家一直没让她见到,一直对她说:等有一天,等你们兄妹相认了,就是让你看到人证的时候,所以她一直忍耐着。
因为她深信,公公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自小,她就非常非常尊重燕伯伯——那是她的第二个父亲。
由于事发时,她实在太小太小,只记得自己是跟着父母一起出行着,只知道车祸前,她和哥哥,还有另一个陌生小伙伴坐在后座,砰的一声巨响,她从后车窗内飞了出去,当场就失去了知觉,而醒来之后,一切就这样面目全非了。
有很长一段日子,在她的记忆当中,只知道父亲叫大海,母亲叫荞妹,哥哥叫宁哥儿,却不知他们全名叫什么。
待长大了,她细细的去查了,始知自己是澜家的孩子。
今年年后,她无意当中闯入公公燕归城的书房,不经意中才知道,原来父母之死,别有隐情。
关乎那些隐情,那会儿,她是听公公描述的。
公公还让她稍安勿躁,暂时不认哥哥,以静待时机的到来。
为了替父母复仇,她只能忍下了认亲的渴望。
在之前,她几乎没有仇恨的心理。
现在呢,也不知怎么的,那恨的种子,一被萌芽,好似越长越茂盛,心头的那团愤怒,因为这些说词会激化,当下就拍案而起:
“哥,你听到没有,靳家当初是害你不着,才收养了你……你可不能被靳家这点人情给蒙避了双眼……”
靳长宁一直沉静似水,一双黑眸在不动声色的转动着,食指和拇指不断的在桌下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