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敏感而脆弱的疼神经

完美隐婚 望晨莫及 5968 字 9个月前

可此刻的她,实在喜不起来。

“你怎么得到的?”

她抬头,心里生起层层疑惑: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有这么一个银镯的?”

感觉这银镯,来得有点奇怪。

没有任何预兆就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这里头肯定有名堂。

“记得李弓吗?就是那个打得你发烧的男人……我找着了他,他拿给我的。”

“李弓?”

苏锦想了想,遥远的记忆被拉了回来。

她自是记得呢,那是一个可怕的男人,养了四只狼犬,谁要是敢不听话,他就让他的走狗咬人。一有人不顺他的意,就会招来他一顿拳打脚踢。她都不记得自己在那人手上挨过多少顿打了。

所以,一想到此人,身子莫名就哆嗦了一下。

“他被关了十六年。现在再也不能作恶来伤害你了,别害怕。”

靳恒远立刻安抚了一句。

很是惊讶,苏锦的思绪又惊又乱了起来,复杂的看他:

“你……你去查了我小时候的事?”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

靳恒远定定看着,淡一笑:“小书,你的过去,全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忘了吗?”

苏锦一愣。

她有和他提过那些事吗?

没有吧!

自从被苏家领养,她绝口没有再提被人贩口卖来卖去的生活,也没有再说起小时候生活在村子里的曾经。

虽然养父养母曾经问过,可她只说记不得了,就再也没说起过,所以就连苏暮白也不知道八岁之前,她经历过什么?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苏锦皱起了眉头。

“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盯视她的眸光有点深亮,流光四溢中,好听的嗓音缓缓响起:

“那年,我十四岁,你八岁。我们在白云县一处穷山沟里遇上了。

“那年,我额头有一道疤,头发留的很长……

“那年,我给你喂过药,因为你挨了打,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烧一直没退,害我忧心了几宿没睡。

“那年,我记得跑上山,给你摘过花,因为你想闻一闻花香,你说要是死前看不到那什么花,你死了也不瞑目。

“后来,你的烧退了,我给你洗过头发,那会儿,你头发上长了很多虱子,我想了很多办法才帮你解决掉了这些讨厌的小寄生虫……

“哦,对了,你还是一个倔脾气的小姑娘,因为惹怒了他们,他们就不给你吃东西,是我就悄悄给你送的食物。

“再后来,他们要把你送走卖到某个遥远的地方,我偷偷带你逃跑……可惜,计划失败了……

“再再后来,我花了很长时间,终于救回了你……

“最后,我去了医院,让你乖乖等我。可等我再去找你,却再也没能将你找到……

“……”

苏锦呆若木鸡的望着他,大脑彻底又混乱了,心,砰砰砰狂跳起来。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由他形容出来的少年,怎么可能是他?

这完全不可能。

可如果不是他,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不信的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抹淡淡的微笑,却在她目瞪口呆中自他脸上无限放大,唇角弧度更是优美的上扬:

“你还跟我说,你爱笑。无论他们怎么打你,你都要笑,因为笑脸和哭脸不一样,你怕老是哭,就不记得怎么笑了,你说你要一直笑,因为你怕你奶奶不认得你……”

哦,对的,这句话,的确是她说的。

可是……

怎么会这样呢……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以手抚了抚唇……

薄薄的水光,在眼底铺开,深深的惊讶层层迭荡开……

不信,置疑……

最后却因为某个联想而顿悟了。

于是,再多的怒,再多的怨,再多的伤心,皆在下一刻,化作了难以名状的动容……

她很想打自己一记后脑勺,怪自己怎么会没有那样一个联想?

“二斤”两字,根本就是靳二的意思。

原来那个名字,是这么来的!

她就说啊,怎么会有人娶这么奇怪的名字。

原来,他所说的得而复失,真正的含义,在这里,所谓的命中注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眼睛一眨,便有泪水汹涌溢出。

这是因为她的失而复得。

更是在喜极而泣。

“怎么哭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的勾掉了她眼底的泪水。

她捂着嘴,抽泣声加重。

答不上话来。

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彻底底沸腾了。

她没想到!

她如何能想得到?

枕边人居然就是她十八年来最想见到的那位二斤哥哥。

昨晚上,苏锦在酒店喝了一杯酒,酒里还加了一颗安眠药。

她没有亏待自己,逼着自己吃了饭,喝了酒,然后,睡去。

就像死去一样的睡去。

眼睛一闭一睁,那叫睡觉;眼睛只闭不睁,那叫死亡。

人们都愿意睡觉,因为知道睡完了,会醒;人们害怕死亡,因为知道那一睡便是永恒。

苏锦喜欢在心累的时候,睡觉。有时,甚至想,将来有一天,若自己能在睡的过程,去了,无痛无伤,那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一次,她的睡眠质量不太好,酒精加安眠药,都没办法让她安定下来,睡眠状态下,乱梦扰扰,多的可怕,且都是一些过去的旧事,苦难的、不堪入目的。

人之初,性本善。

可人有善的一面,就有恶的一面。

当为了达到某种利益而不惜牺牲一切时,人的恶,就会赤裸裸的彰显出来。

而她,就曾亲眼见证过人性当中各种丑陋的精神面貌。

弱者无辜,强者可怖。

这一切的一切,曾像鬼魅一样,跟随弱小的她,让她吃尽苦头。

二斤哥哥是所有阴森往事当中,唯一一道亮丽的色彩,可暖透人心——而苏家人,则让她明白,这世上,好人比坏人多,坏人则都会得到报应。

最后,她是从噩梦里惊醒过来的。

杨葭慧就睡在边上。

她的惊呼,吓得她直问:

“怎么了怎么了?”

苏锦抱着自己的身子,直哆嗦。

杨葭慧呢,给她擦泪,虽然很好奇她梦到了什么,但因为她不说话,所以,她没逼问。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冷静了下来,问:

“现在几点了,我想去走走……想吹吹风……”

杨葭慧陪她去了。

天,灰蒙蒙的,清晨四五点,风,有点凉,苏锦看着沿途的景色——明明是很漂亮的景致,可是,入眼里,却是别样的幽冷而阴沉——

心情决定风景的美不美。

这句话,不假。

因为心情阴沉,所以,景色就变得阴沉。

要不然,面对黎明,他应该怀揣的是一份欣欣然的向往——天气预报,今天天气晴好,这意味着她可以看到火红的太阳东升——此刻的灰沉,该是蕴育希望的灰沉。

可现在的她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她慢慢走着,细小的鹅卵石上,早已被无数来访者磨得圆滑雪亮,踩在脚下,是一阵阵轻微的疼。

清冷的风,吹得她心里生冷。

出来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再说过话。

因为心,还是乱慌慌的。

她想从大自然中汲取力量,让自己平静,寻一条出路,让自己安下心来,不再痛苦彷徨。

杨葭慧跟在身后,忧心的看着:苏锦太安静了。

那一年,她失恋后,也曾这么安静过,最后,不吭一声就去跳了桥……

事后,她却说:“一个会游泳的人去跳河,死得了才怪。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冰冷的湖水能生出很好的刺激作用。”

跳了之后,她的确清醒了,可如果说,那一回,她没有死的念头,杨葭慧不信。

今天,她比那一次更安静。

杨葭慧上去挽住了她的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份静。

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她才开了口:

“苏锦,我觉得吧,世上的事,都有两面性,有好的一面,就有不好的一面。”

苏锦停下来,静静的聆听起来。

“我们衡量一个人的好与坏时,往往会带着最初对这人的印象。情感天秤上你倒向哪边,哪边的百分比就会大。苏锦,这次,你情绪反应这么大,是不是意味着你对苏暮白余情未了?”

杨葭慧轻声的问出了心里的想法。

余情未了吗?

真不好回答。

这也正是昨晚上,她想了一夜的事。

从八岁到二十二岁,十四年时间,除却上大学那些时间,她和苏暮白朝夕相处,情比金坚。

她深信,很少有感情能比得上他们之间来的深重、专情、刻骨铭心……可生活,就是硬生生拆散了他们。

对,不是背叛,那是拆散。

她恨了四年,怨了四年的男人,他依旧深爱着她。

可她呢,她却另嫁了,在他眼见得快要成功的时候,她没有坚守下来,嫁给了别人,失了身,动了心后,发现那个给了她短暂快乐的男人,对她耍尽心机。

是的,他用他的心机,拥有了她,让她为他着了迷。

真好笑。

太讽刺了。

她的心,因为这样一个事实,而止不住在发疼。

好吧,正确来说,是这两个男人,都在刺痛她大脑中敏感而脆弱的疼神经。

“哎,我说,你不能这样。你和苏暮白已经过去了。小锦,你可想清楚了,现在,靳恒远是你的合法丈夫。是你男人。而苏暮白呢,他是秦雪的男人,是苏鹏的父亲……”

杨葭慧试图说服她,用道德,用责任,来提醒她: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能再念念不忘,做人,有些原则必须守。

却被打断:

“暮白不是秦雪的男人,也不是苏鹏的父亲……葭慧,从头到尾,我们都误会暮白了。”

终于,苏锦开了口,却是为了给苏暮白辩护。

“什么?你说什么?”

杨葭慧一愣:

“误会了?”

“嗯!”

苏锦轻轻应着:

“为了保护我……”

“哎,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呀……”

杨葭慧觉得自己没法理解:

“你倒是好好给我说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