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白比她落落大方多了,和老师握手说:“一定一定……”
从记忆里拉回思绪,她不觉轻叹起来,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回答:
“我和他……分手好些年了……”
“啊……哦……可惜,可惜了……”
张如山惋惜,紧接着语气一转:“不过,能嫁给恒远,对你来说,一点也不亏。嗯,应该说是你赚到了。”
“这么说,您是认得恒远的?”
“当然认得。我和恒远的妈妈家是世交……咦,不对啊,小姑娘,我最近没听说靳家办喜事啊,我也没收到任何喜贴……之前,我还刮到耳风,说恒远妈妈在四处给他找相亲对象呢……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啊……哈,真是赶得巧了,恒远妈妈来我这边了呢……”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女子清脆的询问声:
“老张,你这是在和谁打电话啊!笑得这么高兴?还提到了我?”
苏锦一下懵了,傻了……
那女人……是谁?
恒远的妈妈?
她……的婆婆妈?
这个认知,让苏锦赫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踩上了一枚100t的巨型炸弹,还没来得及等她反应过来,砰,就被炸飞了。
她吓得立马挂了。
并且,悔死打这个电话了。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
只是打个电话,怎么就遇上了婆婆妈?
这世界,怎么就这么小?
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圈,懊悔极了,尴尬极了,心里一团乱,怎么想都不对劲儿。
那只是短短几秒钟的事,她却像纠结了半个世纪一样,最后又急忙急忙的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结结巴巴的央求起来:
“老……老师,我……我还没去见过家长,求您别说……求您……”
哎哟哟,她难堪死了。
老师会不会觉得她这样的要求特别奇怪啊!
哪有结了婚,还这么怕见家长的?
那感觉,就像老鼠见了猫?
这样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可,没法解释啊!
还有,挂断了之后,再重新打这个电话,会不会太迟了?
张如山是那种口快的人,说不定早在她纠结的时候喊了过去,可能还会带上一脸神秘的笑意:
“你肯定猜不着……你儿媳妇打来的……你信不信?不信啊,不信找你儿子去问清楚?反正,人小姑娘亲口说的,她嫁你儿子了……那小姑娘可是个正经人,不会说谎的……”
然后,靳恒远的电话被打通了,他们结婚的事,彻底曝光了——丑媳妇要去见公婆了……
那样的节奏,绝不是她想要的。
“放心,没说没说。”
张如山在那边笑了,笑得很愉快。
简单的六个字,却是稳稳定住了苏锦的魂。
那悬在半空的心,也算着了地儿。
“谢谢,谢谢老师。”
是她。
竟是她?
怎么每张画上的人,都是她?
那个被定格在若干年前的春天里的自己,竟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被人留在画卷上,陈列在了这里。
画中的她,或漫步走在花海,裙角飘飘;或睇着一面墙思量,马尾尖尖轻轻摇;或坐在秋千上,笑得长发飞扬,奔放的青春,肆意在流淌;或闭眼于夜空之下,唇含笑,双手合什,似祈祷着什么……
水彩画里的她,是从春天里走来的快乐女孩,笑容叫人移不开眼;油画里的她,宁静,似绽放在午夜天空的烟花,美的难以想象;水墨画里的她,是那么的高贵优雅……
有几张是素描,简单的几笔,将她的娇,她的俏,她纯真的笑,以流畅的笔调,清晰的勾了出来。
记忆的闸门被拉开了。
她闭眸回想。
那一年,她大二,对软装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天份。
那一年,是她的幸运年——她所在的学校,校方请到了一个资深的设计师为他们讲课。下半学期开学,这位设计师导师用他接到的三套房子,公开向所有学生征集设计稿,前三名可以在他手把手的教导下,进行实践操作。
她成了幸运儿,以大二学生的身份,进入了前三甲,有幸成为了一座漂亮小别墅的软装部分的设计者。
那是她的处女作,在作品中,她融入了对家的无穷想象,将一个温馨、简约、又富有现代气息的小家,用心雕琢了出来。
而这些画的背景,明显看得出来就是在那个地方——那幢小别墅,花海里的小别墅,她最喜欢去流连的地方。
她再睁开眼,走到了那画架前,上头还夹着一幅画,纸上是一张素描,竟是那日她站于窗前观日出的侧写,简单几笔,将她平静的眼神,微然的笑意皆描绘了出来……
靳恒远画的。
他,竟有这等画功。
她吃惊极了。
秀致的脸孔上,全是震惊之色。
最让她震撼的是:
他在六年前就认识她……
心潮,一下子滚滚而起。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一张张画纸,无数惊讶在心头堆积。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对了,之前,他就说过,他和她不是初识。因为他以前就见过她,所以才成就了这门婚姻。
她一直忘了问,他是怎么认得她的,为什么她没有任何印象。
现在,答案好像自己跑出来了。
六年前,他是那个小别墅的所有者。
她记起来了,权以深说了半句话,没再往下说,是靳恒远阻止的。
为什么?
原因就在这了!
靳恒远提供了自己的小别墅,让她成为了他房子的设计者……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吗?
那个疑问,在她心里乱蹿起来。
走出房间,她急急忙忙回房,拿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是那位设计师导师张如山的号码。
那位张老师是一位业内颇有盛名的设计师,那一年,他来代课,他讲的课,理论联系实际,极受学生们喜欢。
时不时,他还会带他们去参观由他设计的成品作,并进行实地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