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眀蕊这病弱的神色也不完全是装的,与她精神不济有很大的关系,失眠之症让她夜夜不得安睡,每次闭上眼睛似乎都能看到落魄萧条的外祖家,肉眼可见衰老的外祖父目光浑浊的看着府门之上的牌匾,陷入了疯魔般的自责。
所以付眀蕊没有和舅父表哥等人离开南山,反而是来到了京城,她想要知道外祖一家到底是为何被牵连至此,更想将对方一刀一刀的割碎,问问他们破坏他人家族是不是很有趣,最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唯有切身体会,才知道日夜不能寐的悲哀。
“不过我不会本末倒置,我可不想在对方还没得到惩罚的时候,自己就率先倒下,我要长命百岁活得比他们久,让他们下了地狱都等不到我的到来。”付眀蕊暗沉沉道。
这话说得秦若白都为之侧目,只见付眀蕊揪紧帕子,道出口的雄心壮志莫名有点奇怪,不过她自己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身的着重点有点跑偏。
不过总体来说付眀蕊都回答,还是符合秦若白的答案,也算是过了她这道关。
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秦若白打算带着付眀蕊去茗花轩,处理一下槐花的事件,她能够收纳心里阴暗的人,但是不能收纳那种对自己人都阴毒的人。
秦若白不问话了,付眀蕊倒是有些欲言又止,时不时的将视线瞥向秦若白,一张手帕都被她捏得不成形,秦若白倒是稳如泰山,心里暗笑:你不主动说话我就不会理你。
可是感知敏锐的花生却不会如此略过,对方看向秦若白的视线太多次,严重影响到她的警戒线,主要是暗中有人偷觑秦若白,就很容易和付眀蕊的这种注目相混淆在一起,影响花生本身的判断。
花生略微不耐烦的开口道:“你要是有什么事直说便可,如此藏着掖着反而会惹得公子不高兴,无论什么事说出来之后,公子自会判断愿不愿意帮你一把。”
其实花生更想说的是,秦若白要作妖的事情本来就很多,付眀蕊要是不干脆一点,很有可能秦若白就会默认拒绝,毕竟磨磨蹭蹭最浪费时间。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付眀蕊作为求人办事的属下,总觉得开这口却极为的艰难。
秦若白饶有兴味的摩挲着手指,发问:“就是那个向晴吗?”
饶是冷静的付眀蕊,这下也把控不住表情,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您怎么知道?”
“你们俩有太多的共同点,两人都是为了复仇而来,只不过因为性格方面的问题,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不尽相同,一个行事冲动,一个行事冷静,两种极端也是两个选项,无论你们之中谁被选中了,另一个肯定也都会跟着离开。”
秦若白点评完二人,忍不住啧啧两声,“你们二人应当是有亲密的关系,否则不会如此信任对方,向晴摆明了觉得你会成功,所以先一步离开了,离开前她肯定和你说了我的性格,你之后才能把持有度,不会让我反感。”
两姐妹,一个率先试探,将机会留给更加聪明的那个,之后完全可以付眀蕊作为秦若白的手下,探听消息再转告自由身的向晴,一些隐蔽的事情就交托给武功非凡的向晴来作,一明一暗默契合作,不愁事情不成功。
付眀蕊难得沉默了,本就觉得新主人聪慧得紧,这才会心生犹豫,一种奇怪的直觉,让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对方很可能也会得知向晴和她的身份,到时候她可就里外不是人,没成想只是开了个头,就被人猜了个通透,根本就是连调查工序都免除了。
“您为何会如此清楚?”付眀蕊不明白,整个过程中出了什么样的漏洞,才能让主子联想得这般清楚。
秦若白取走付眀蕊手中的手帕,叹息了一声,解释道:“从一开始你吃毒药干脆的举动,我就在怀疑你了,过于干脆的举措,说明你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义无反顾的决定,从中就可以看出,你不可能是季芳楼里头养出来的人。”
之后的问话就是一步又一步的陷阱,从问毒药的时候,付眀蕊犯了一个错,她暴露了自己知道那不是毒药的认知,引发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世坎坷的原委,这时候秦若白就已经猜中了她和向晴的关系了。
首先,即使是从京郊来到城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可能独行而来,否则都是极为危险的,更何况付眀蕊从始至终没有掩饰过自己是南方而来的一些习性。
远道而来却没一个人保护,居然还能够成功到达皇城,只要秦若白不是脑子有坑,就不会相信付眀蕊能够做到这一点,再就是刚刚付眀蕊自己承认不是一个人来的,能让付眀蕊如此犹豫,必然是秦若白已经见过那人,生怕秦若白觉得她们在算计她,否则付眀蕊最多也就不好意思,而不是为难到不知如何开口。
付眀蕊由秦若白稍微引导,也就想明白事情的根结之处,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她还是第一次这般不小心,也许是秦若白看她的眼神太过温柔,说话的语调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以至于她犯了最开始的一个错。
“公子真是厉害。”忍不住拍马屁,还真是很奇怪的体验,付眀蕊面色复杂。
秦若白将那皱巴巴的手帕递给花生,花生塞到胸前内兜中,打算回去之后一把火烧个干净。
“你还是比常人来得聪慧的,不过见识到底还是少了一些,人就得在挫折中成长,否则这个打击就等于是白白承受了,以后真要遇上了紧张的事情,不要总是捏手帕,这种容易习惯暴露了你的不镇定。”
秦若白点了点付眀蕊纠结得骨节泛白的手指,耐心循循教导,摆明了是要手把手教她,毕竟以后就是自己人了,秦若白可不想遇到用着不顺手的情况,这一次智商上的碾压,也算是征服对方诚服的一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