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人群,喜云闪目细瞧,顿时气得双眼圆瞪。只见倒地的程波两手狠命抓着少年的两只耳朵,疼得少年边哭边掰程波的手。若说喜云不见,这气还小些,当见惹事的又是程波时,恨得她两眼珠都要迸出,遂大声吼道:“程波,把手松开,你真是哪里有坏事,哪里就有你。像你这个样子,哪个老师还敢教你?你可真是个死狗扶不上墙的东西。”这正是:“才见窃桃微波定,又遇殴斗恶浪生。”
地上二人正斗得难分难解,程波忽听到老师训斥,不由住了手脚。那少年也急忙起身,迈足正欲跨过程波身子,只见程波一足突然探出,然后双手用力推向少年。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少年“哎哟”一声,便重重栽倒在地。程波趁势爬起,抬脚尽力向少年踢去。未待喜云上前制止,那少年在地上打滚号啕,鲜血立时从捂在脸上的双手缝隙间渗出。
在一间二十余平方米的办公室里,程波与那少年被校领导、老师们盘问着。原来这少年姓石,名得钢,乳名唤作铁蛋,家住矿区农村,是学校二年级学生。昨日中午放学,得钢行至程波摔跤处,只见一位身着工作服,提着个书包的中年人在焦急地等待着。见得钢走近,那人开口说道:“是找书包的吧?这书包是不是你的?”当见得钢摇头,那人接着又道:“这书包不知是哪个孩子丢的,我急着上班,你替我找找失主或交到老师那里就行了。”中年人说罢,不容得钢推辞,将书包挂在得钢脖颈,匆匆向矿上而去。
见儿子挎着个既脏又破的书包回家,得钢母亲忙追问来历。当听到儿子要做好事时,她乐呵呵地向儿子说:“既然做好事,就要做得像样点,妈帮你把书包洗好再补一补。”得钢母边说边拿过书包。待书倒出,得钢母不由一惊。只见书中夹着一把没有木柄的菜刀。那两本书没了书皮,已卷成了筒筒,几根两三寸长的铅笔磨平了铅头,在卷起角角的几个本上写着“一年级二班程波”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次日,得钢挎上母亲洗净补好的书包,想着到学校要被老师表扬,他心里甜滋滋的,边唱边向学校行来。
听过得钢叙述,在场的人纷纷称赞得钢母子,此时的程波也为之目瞪口呆。但转念想至那次挨打,不由把心一横,不服气地看了得钢一眼。
“你听到没有,你是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
“简直是条疯狗!这样野蛮不讲道理的娃,学校留他干啥?”老师们你一言他一语,将程波说成了狗粪。这时喜云又火上浇油,说起程波在集市上摸桃一事,程波已是无地自容。这正是:殴斗缺理正遭批,偷桃丢人又被揭。经征求老师意见,校领导做出决定,以“程波年幼不懂事为由”将程波辞退回家。
不说程波被辞退遭姐姐埋怨和父亲谩骂,却说这矿山随着扩建发展,职工成倍增添。不上几年,又有几个大矿相继建成。矿区在县城设立了指挥部,后改为矿务局。只因程波居住的这个矿井在几个矿的中心处,有集市、学校,还修了中心医院。这年矿上又在街道的东北角修了座大舞台,舞台前的场地上可容纳几千人。场地上除栽有多种草木花卉还配有篮球架、单双杠、吊环等体育器材。每至下午或夜晚,这里常有打球的,练单双杠的,来观看演出和看电影的。一日,程波、义忠、得绩几人游至此处戏耍。眼见人们持票入场,几人却因无票被拒之门外。正当几人犯难、无计可施之时,忽听到“爸爸,等等我呀。”随声望去,只见一位不足一米高、约有五六岁的小姑娘快步朝一位手持黄票的大人赶来,然后手扯大人衣襟走进剧场。看在眼里,程波不由动起心思。他忙将义忠、得绩唤至无人处,如此这般吩咐一番。时间不大,只见一人持票入场,程波紧随其后,抬手轻轻扯起那人后衣,安然入场。见程波入场顺利,义忠、得绩有了胆量,也学着程波方才模样,先后入场。正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程波几人为入剧场多次变着法子以黄、白纸条充票,搭人梯偷越墙头等法子,但终究不是良策。几次被人捉住,少不了受皮肉之苦。也是凡事和缺钱人作对,时隔不久,剧场迁入室内,凶神恶煞的把门人和那焊有钢筋的高窗令人望而生畏。几人几次兴冲冲奔来,都被拒之门外。听着场内阵阵喧哗和影片对话声,程波几人心中颇不是滋味。
光阴荏苒,不觉已是叶落深秋天气。见程波闲游无事,绿叶又将程波带到矿上,在矸石堆里拣煤块。常言说,万物皆有兴衰期。以草木而言,它的兴旺期是春夏时节。正所谓“天地万物有本有末,凡事都有始有终。”当然,能够明白本末始终先后次序,就知道天地无情感,无意识,对万物无所谓仁慈和偏爱,纯任万物自运自化,自生自灭,天生天杀的道理。以农户拉煤而言,也有两个旺季。一个是夏收前将煤备下,不至于农忙时家里缺煤。二是秋播过后将煤备下,不受冬日寒苦。凡到这两个旺季,来矿区拉煤的大小车辆络绎不绝。时正是农村人拉煤的旺季,只见来自临近乡镇的大小车辆排成了长长的队,一些买主几天购不到煤,就把目光瞅上了附近的拣煤人。
见姐姐每日把拣到的煤卖给车主,程波不由动心,也挤在众人中挑那矸石中的煤块和煤沫,每日卖给车主,多则五元少则三元。初时卖下钱,绿叶买些糖果哄着程波,到后来程波直嚷着让姐姐给自己分钱。被逼不过,绿叶只得抽出一两角搪塞程波。时间一久,程波趁姐姐忙乱,竟将自己偷下的煤悄悄卖掉一些。挣了钱,程波干劲倍增,梦里也是喊叫着卖煤挣钱。也是苍天成全拣煤人,且不说别人挣钱多少,如今程波除却花销,私下已悄悄积攒了五元多钱。这一晚,程波攥着自己的劳动所得,满屋子挑选着藏钱的地点。借助屋外窗口射进的光线,他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总觉得放到哪里都不踏实。掀起铺在土炕上用芦苇编织的既旧又有些烂的席,只见土炕墙角一端有拳头大小一个洞,他将小手探进洞里摸了摸,心里觉得挺满意,便从衣兜中掏出既乱又脏的一把钱,急急塞进洞里,然后从床旁掰下一土块堵上洞口。
一日,矿上来了外地的杂技团。告示贴出,人们奔走相告。听到这个消息。程波邀齐众友商议着前去观看。只见义忠弟义承皱着个脸说道:“小喜哥,没钱咱们咋进俱乐部看把戏?”见众人齐把目光投向自己,程波得意洋洋,底气十足地向众人说道:“钱有的是,这次不用担心,你们几个等着,我马上就来。”
这正是:钱上分明大丈夫,义气当属小青年。
不知程波能否取钱回来,众人又当如何乐趣,要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