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金玉郎做了噩梦。
他出了一头一身的汗,人在梦中醒不过来,只从鼻子里往外嗯嗯的哼。段人凤握住他的肩膀狠摇了摇,他醒了,怔怔的和她对视,起初像是不认识了她,后来回过神,认识了,他竟蜷缩了身体,向她怀中一拱。拱了之后还不够,他又将两只泪光闪闪的眼睛贴上她的肩膀,缠绵而又坚决的来回磨蹭,蹭得她肩膀潮漉漉。从来没人这么拱过蹭过她,她抬手想要把他推开,可推了几下之后,他倒恼了,一个翻身过去,他又拱起了段人龙。
段人龙猛的睁了眼睛,在黯淡的晨光之中,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脑袋,然后抬头望向对面的妹妹。段人凤一挑眉毛:“做噩梦了。”
段人龙打了个哈欠,眼皮也重新阖了下去,同时从鼻子里哼出了回答:“妈的吓我一跳。要不是他值二十万,过会儿起床我掐死他。”
天大亮时,三人起床,段人龙早忘了凌晨时分的狠话,还出门买来刀片,给自己和金玉郎刮了刮脸——要进城见人了,他得把自己收拾得有点人样。
金玉郎睡足了一觉,精神有所恢复,并且有了志气,不用人伺候,要自己洗漱。把脸埋在水盆里,他哗啦啦的洗脸洗头,扑腾得满地是水,洗到最后,他甩着水花一扬头,出水芙蓉似的,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前胸后背全部湿透。
段人凤看不下去了,扔给他一条干毛巾,让他脱了衬衫好好擦擦。他挺听话,白亮亮的光了膀子,他先擦头发再擦身体,一边擦一边转向了段氏兄妹。兄妹二人正盯着他,一人手里捏着一张字纸,一人手里拈着半截铅笔。他被这二人盯得莫名其妙:“我怎么啦?”
段人龙笑了笑:“你说你事成之后,会给我们二十万酬金,没错吧?”
他一点头:“没错。”
“那你得给我们立个字据。”
他“嗯”了一声,放下毛巾,单腿跳到了二人面前。从段人凤手里接过了那张字纸,他就见上面粗粗的写了几行字,是“立借据人金玉郎今由家事向段人龙借款现大洋二十万元整承诺一年之内归还如逾期未还则以身抵债”。
他喃喃的读了一遍,显然是没读明白,但是伸手从段人龙手里拿了铅笔,他把字纸贴上墙壁,也不思索,直接就签了名字和日期。
他行事是如此的痛快,以至于段氏兄妹忽然统一的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这家伙境界甚高,把自己都衬托得吝啬猥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