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锦泽和绿芜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白香月与蓝辰兴也席地而坐,晴空万里,蓝辰兴细心地为白香月撑起一把伞,“今日阳光大好,可别晒坏了。”他递给她水,白香月欣然接受,喝了好几口。再看看天空,一丝云彩都没有,阳光好的吓人,谁能相信这天会说变脸就变脸呢?
“怎么一直看蓝天?”蓝辰兴问道:“出来以后,这天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今天连一丝风都没有,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白香月说道:“是啊,天气这样好,能出来走走是最好不过的。”她看向韩锦泽那边,正巧看到绿芜在为他擦汗。坐了太久的马车,一定憋闷坏了。
“辰兴,这里太晒,不如我们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遮风挡雨?哪里来的风雨,这太阳这么大,我看还是找个防晒的地方。”他看向远处,指着一棵大树说道:“不如我们去那颗树下乘凉吧。”
“不可。”白香月脱口而出,“树大招风,万万不可。”她神情较为严肃,四面看了看,没有什么地方合适,这下可真是难办了。
“香月,你怎么了?”蓝辰兴看出她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香月看着他,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辰兴,今日跟着你来的护卫有多少人?”
“明处二十人,暗处五十人。”蓝辰兴如实回答,“不会有什么差错的,你放心就是。”
“那你可知道娉婷郡主派了多少人跟在我们后面。”
“那些不过是虾兵蟹将而已,你不用在意。”蓝辰兴以为她是在担忧娉婷郡主的护卫、
“我不在意他们,这两个月娉婷没有来找我的麻烦,我知道是你在前面帮我挡着。还没来得及谢你。”
蓝辰兴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娉婷她永远都不会有你在我心中的分量重。”
“我并不担心娉婷,而是担心天气。一年前我在北柔皇宫时曾读过一本关于天象的书,昨夜月光模糊,今日本应有大风才对。可是你看,艳阳高照,这是天气变幻前的征兆。”
“天气变幻?”蓝辰兴抬头看了看天空,“不会吧?”他不太相信这么好的太阳会突然风云变幻。
“总之我们还是小心点。”白香月说道。”
蓝辰兴心中半信半疑,突然起风了。树叶被风刮得乱响,蓝辰兴看了看天空,依然艳阳高照,心想这不过是一阵风而已。
白香月警惕地注意着天气变化,她远远地看向韩锦泽,后者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韩锦泽回忆起昨晚白香月找他谈话。
“明天金陵会发生地震。”她就这么直白的开门见山,“我们去郊外躲避是再好不过的。”
“地震?”韩锦泽皱紧眉头,“你是如何未卜先知的呢?”
“这个很复杂,以后慢慢解释,明日你负责好绿芜的安全,如果没料错,郊外是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可能会有冰雹,你们两个可要当心。”
“冰雹?”韩锦泽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是在痴人说梦吧?天灾是人力所不能把控的,不是你诅咒两句就真的会有冰雹。”
白香月叹息一声,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你看月亮,朦朦胧胧,这是明日会有大风的迹象。然而明日上午会晴空万里,到了午间才会风云变幻。我不是未卜先知,而是从天象上看出来的。你最好相信我,总之明日保护好自己和绿芜的安全即可。”
“那你呢?”韩锦泽的意思是,难道我就不用保护你了吗?
“蓝辰兴会在我身边,我相信他不至于弃我于不顾。”白香月底气十足地说道。她其实并没有把握,若是真的死于天灾那也是命,无法强求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明天开始起风时,你就要警惕,待到天灾结束,若你没有找到我,就和绿芜离开这里。金陵地震,大魏和北柔绝不会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发兵,到时候楚国会左右受敌,朝局动荡,所以……”
没等她说完,韩锦泽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白香月觉察到事情不对劲,立刻返回韩锦泽的房中,房门竟然推不开了,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房门。
“师父?阿汉,你把房门打开!”她知道以师父的力气是不可能挡住房门的,必定是阿汉在里面捣鬼。
“对不起啊阿月,老头说不能给你开门。”阿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阿汉,你若是不给我开门,我就把你送回到白帝城的地牢里,你快给我开门!”白香月不得已拿话吓唬阿汉。
阿汉是粗人,没读过书,不经吓唬,立刻搬开桌子打开了房门。“阿月,你可别把我送回去!”
白香月没搭理他,径直跑进去,看到师父华珍与韩锦泽面对面同坐于床上。韩锦泽神志清醒,却不能动弹,他后颈之处有一根银针,必定是被华珍控制了行动。
“师父,你们?”白香月一开始没明白这二人在做什么,仔细一看,华珍的手腕放在韩锦泽手腕之上,这一幕让她想到在北柔正阳宫中,她在一本古书上读过的,西域传来过血之术,大意是指一个人若是失血过多,可以通过采纳别人血液的方式补血,只不过此法甚为危险,经常是被过血的人能活下来,而提供血的人是九死一生。
华珍全神贯注,并未看白香月一眼。古书上记载着,过血的两个人都要神志清醒才可以为之。不过看韩锦泽的神情略显狰狞,看来并不接受华珍用这样的方式救他的性命。
白香月静静立在原地,不敢打断他们,这是师父的决定,他决心用自己的命换韩锦泽的命。她心中此时是震惊的,不知是怎样的恩情,才能让华珍做出这样的决定。
阿汉站在一旁,陪着她等待着过血结束。
“阿月,老头不会有什么事吧?”阿汉眯着眼睛,五官似乎都挤在一起一般,他心中都隐隐感觉到华珍此举可能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阿汉,你要安静。”白香月挤出这几个字。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华珍飞速拔出韩锦泽的银针,又给他的胳膊上施了几针用来止血。
“华珍!”韩锦泽终于可以说话,“你怎么样?”
华珍摆了摆手,调整了气息,这才说道:“韩公子知遇之恩,老夫我今日总算是报答了。”他面色如白纸,神情却很自在如常。
白香月跪了下去,“师父。”她知道华珍已是强弩之末,马上就要油尽灯枯,“徒儿叫了您这么久的师父,也没有学会您的一丁点本事,徒儿惭愧。”
华珍叹气一声,说道:“你天资聪颖,却对医术不感兴趣。无妨,我行医一生,写有一本行医论,放在我的枕下,这本书就传给你吧。”
“多谢师父。”白香月嗓子沙哑,瑟瑟地说道。
华珍又调整了一下气息,再也没有说出话。
“老头,你怎么了?”阿汉碰了碰华珍,他身子一软,倒在了床上。
“阿月,老头这是怎么了?”阿汉惊异地说道,他对于死亡并没有什么概念,只觉得华珍是睡着了。
“阿汉,师父只是睡着了,不要打扰他休息。”白香月轻轻地说道,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他知道残酷的真相,知道又能如何呢,还是不知道的好。
韩锦泽慢慢从床上下来,也在床边跪下来。
“阿汉。”白香月面无表情地说道:“从今日起,你要担起保护绿芜姑娘和韩锦泽的重任,你知道吗?师父用性命去保护的人,你也要做到。”
阿汉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听懂了,白香月是让他负责绿芜和韩锦泽的安全。而且他隐约觉得,老头华珍这次睡着了,永远也不会醒来。
“阿月你放心。”他坚定地回答。
二个月后,华珍的七七已过。
盛夏悄无声息地来临。
“阿月,蓝衣服来了!”阿汉慌张地跑进来告诉她,蓝衣服是他对蓝辰兴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