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完,藩王迟迟没有接话,而是在沉思。白香月看不出来他在沉思什么,这个藩王实在是太过于奇怪。
终于,藩王说道:“你不想你母亲妹妹为你担忧,很简单,你写封信给她们,我托人带出去,这样你可放心的在这里静养了么?”
白香月没想到藩王会这样打算,心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主意,于是说道:“多谢王爷。”
“你就在正阳宫里休息,宫人会服侍你沐浴更衣。”藩王轻描淡写地说道。
白香月脸色一变,沐浴更衣是何意,莫非这藩王心里打的是别的主意不成?看出了白香月的心思,藩王淡淡地说道:“放心,本王不会对你做无礼之事。你且放宽心在我这里养病,女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藩王确实对她没有任何那方面的心思,白香月看着他像瀑布般的长发,总觉得这情景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多谢王爷。”白香月行了一礼后,由宫人引领下去沐浴更衣。
第二日一早,白香月依旧在正阳宫中,早膳是一排排的膳食,用完早膳,张太医送来了汤药,白香月乖乖喝下。这是人家的地牌,再说人家也是好意,她只能顺从。
正阳宫虽然威仪,却也只是四四方方的天。白香月仰望天空,看那白云似乎都比自己逍遥自在许多。
“在看什么?”藩王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除了云彩别无所有。
“在看这天上的白云,自由自在的。而我,如今莫名的被带到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原本就很匪夷所思了,还遇上一个对我极好的王爷。”白香月目光转移到藩王身上,“王爷,您对我如此之好,究竟是想做什么?我从不亏欠别人,您若是想让我帮您做什么,请尽管说。否则香月心中有愧,实在无法安心养病。”
“瞧你这嘴皮子,难道我对你好就一定是别有他求不成,这天底下就没有无缘无故就想对一个人好的心思吗?我就是这样的心思,你若是不信而不能好好养病,我也是无可奈何。”藩王丝毫不买账。
“王爷虽说是待我无缘无故的好,可我身在这四四方方的宫殿之中,身不由己,无法自由,也不能去见我母亲和妹妹,难道这就是无缘无故的好?令我们骨肉分离,我不觉得这是一种什么好。”白香月想试试看这个王爷的底线,究竟自己怎样做怎样说才会激怒他。
没成想藩王一点恼怒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嬉笑起来,“骨肉分离,哪里这么严重,你从小有母亲呵护父亲疼爱,又是大魏第一美女,生活必定是无忧无虑的。而今虽然与母亲分开,但你知道母亲身在何处,还能时时想着出去和母亲相见。”说道这里,藩王左右看了两眼,周围的宫人立刻退下。
他接着说道:“你可知我从小生长在这宫中,没有母亲的呵护,也没有父亲的疼爱,只能一个人拼死长大,虽是锦衣玉食,却是步步惊心。”说到这,他瞪了一眼白香月,“你还觉得自己很惨吗?女王有心要整你,而我却拼死把你护在正阳宫中,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本领,可以对抗女王不成,一个弄不好,我的王位不保,性命都有危险。而你,却在为了与母亲分离而苦楚。你我,生来就注定是天壤之别。”
白香月听完后大惊失色,这王爷把他自己说的更惨,难道今日二人是在比谁的身世惨不成?
“王爷生来高贵,怎么与我这乡野来的小女子比较起来,也不怕别人笑话。”这是在借坡下驴。
藩王被她逗笑,“你转变的也快,是不是觉得没法跟我比,索性就放弃了。”
“王爷今日对我的大恩,来日若有机会,我必然报答。只是我想知道,究竟女王为何要千里迢迢把我从大魏掳到北柔来,这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藩王转动木椅回到寝室,“过来陪本王看书吧,这里的藏书很多都是孤本,平日谁借我都不给,你,可以随便看。”
白香月简直受宠若惊,她见藩王对自己不存在男女的心思,更加奇怪,这藩王究竟为何要帮自己,女王又为何要整自己?她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安下心来养病,等身子调理好之后再去动心思。
突然有宫人进来禀报,“王爷,女王的銮驾往正阳宫这边来了。”
白香月愣了片刻,竟然跟了上去,“如此,香月推您吧。”她在木椅后,双手推着木椅前行。周遭的宫女都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平日里谁若是不长眼的去推藩王的木椅,轻则断手断脚,重则送去兽房,这大魏来的姑娘推着藩王竟然能平安无事,真是匪夷所思。
“她们为何这样看着我?”白香月觉察到周围宫女的异常反应,这才想到,刚刚大殿之中是有其他宫女的,为何别人见到藩王都没有上来推木椅呢?
“没事,你且不用管她们。”藩王病态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微笑。
北柔皇宫的御花园与大为不同,不是按照天圆地方来的,规模也比大魏皇宫要大许多。园子里的地面全都是由平整的地砖铺成,是女王专为藩王打造,如此来方便木椅通行。
“这御花园从前没有这么大的规模,女王登基后,令工匠整改,将东南角的宫宇尽数拆除,才有了这么大的园子。”藩王惬意地说道。
“从未听说过帝王拆除宫宇,女王果然是英明神武,雷厉风行。”白香月赞叹地说道。
藩王听到此处,却大笑起来,笑了好久才说,“在我面前不用拍她的马屁,她今日为难你,难道你不怨恨她?”
白香月摸不准这个藩王的心性,但她心中总觉得此人并无恶意,因此如实说道:“她是女王,我与她而言不过一个蝼蚁,女王要我横着死,我不敢竖着死,何来什么怨恨。”
藩王闻言,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停下,“你过来。”
白香月停下脚步,走道藩王面前,跪下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抬起头来。”
白香月抬起头看着藩王白皙的脸,长发遮住一半的面孔,露出来的另一半显得格外慎人,“王爷。”
“你的父亲,是大魏的镇北大将军。”
这是一个陈述句,白香月不明白藩王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藩王继续说道:“镇北将军一直以来都是我朝的心腹大患,他离开边境不过两年,北柔的铁骑就踏进大魏的土地,掠夺大魏的河山,你说,大魏的君主是不是太过昏庸。不如就效忠北柔,女王对你父亲必定会以礼相待。”
原来是在策反,白香月明白藩王的意思,叹了一口气,“王爷的美意香月明白,只是家父是个刚正不屈的性格,这是骨子里的倔强,香月自知无法动摇家父的意志,无法承担王爷的美意,还请王爷恕罪。”
藩王黑色的瞳孔里绽放出一丝奇特的光芒,重复着白香月的那句话,“骨子里的倔强。是么,那么你是不愿意劝说你父亲为北柔效力了,是吗?”
“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无能为力,王爷。”白香月如实说道。
“很好,果然也是倔强的很。你起来吧,本王不会强求你。”藩王不怒返笑。
“王爷不生气?”白香月疑惑地看着他,不敢起身。
“我不生气。你起来吧,推我回正阳宫。”藩王淡淡地说道。
白香月听到正阳宫三字,心下对这藩王起疑,他竟然在正阳宫住,可见是这宫中的正经主子,女王属意的继承人。可是这位继承人显然下体残废,日后会不会有子嗣尚且不能定论,竟然入住在正阳宫,可见是个足智多谋,天资聪颖的奇才。“王爷住正阳宫,往东边走,一定没错。”
“你倒聪明,从东边出了御花园便是正阳宫。”藩王说道。
白香月一路推着藩王至正阳宫,一路上凡是看到他们的宫人,全部跪地低头,仿佛不敢见到藩王似的,亦或许是不敢见到白香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