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宋立言有些不悦,拱手道:“那这妖怪就交给师父处置了。”
袖袋刚刚才打开过,没系好带子,一个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落出来,被赵清怀眼疾手快地抓住。
“这又是什么?”他皱眉,“女人用的镜子?”
镶着宝石的菱花镜,镜面光滑,带着一股让他不舒服的气息。
宋立言飞快地伸出双手,恭敬地将孽镜接回来:“在市集上随手买的小玩意儿罢了。”
赵清怀也不多看,将镜子还给他。镜面泛光,宋立言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手顿时一僵。
“怎么?”赵清怀问,“你还想说何事?”
“……没有。”将镜子收回袖袋里,宋立言垂眸,“天色已晚,师父好生休息,明日徒儿再来请安。”
赵清怀摆手,仍旧捏着浮屠困打量。宋立言后退转身,离开厢房之后,站在走廊上缓了好一会儿。
“大人!”宋洵从外头回来,欣喜地道,“梨花还真没撒谎,您果真回来了。”
看了看他,宋立言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将菱花镜比到他面前。
普普通通的一张脸,镜子里没有任何变化。
手更加冰凉,宋立言松开宋洵,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近来孽镜怨气肆虐,奴家的金瞳虽是能视,但大人毕竟是肉体凡胎,若少了奴家在侧,难免被污秽迷惑。有此孽镜傍身,大人便可从镜中看见怨气,从而斩妖除魔。”
孽镜在他手里捏着,宋立言闭眼,想起方才自己看见的师父的脸。
那眉心里的一团黑气,不是孽镜怨气又是什么?
原先还担心师父的伤势,但看样子是他被耍了,师父他老人家好着呢。
轻轻摇头,宋立言去了客房,行礼之后不等赵清怀开口,就将袖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先前师父伤重,弟子没来得及禀报,灭灵鼎已经寻回,请师父过目。”
赵清怀本是想同他再聊聊红尘劫之事,一见他将铜鼎掏出来,脸色骤变,连忙将宝鼎抓过去,颤抖着手翻看。
“你哪儿寻来的?”
楼似玉给的。
想说实话,但到底是忍了忍,宋立言低声道:“一个当铺里。”
灭灵鼎被他抓得不舒坦,自个儿挣扎出来直往宋立言胸口扑,好端端一个上清司法器,弄得像个被人调戏了找相公哭诉的小媳妇儿。宋立言哭笑不得,想将它按回赵清怀手里,然而这一按,它立马又嗡鸣不断,摆出出一副“即将被相公卖进窑子里的可怜媳妇儿”模样。
赵清怀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悲恸,连声音都哑了:“这法器与你有缘,你便留着吧。”
伸手让灭灵鼎撒娇磨蹭,宋立言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师父,为何徒儿的修为进益总是其余人的几倍?”
赵清怀盯着灭灵鼎,还没回神,敷衍地答:“你天赋异禀。”
“可徒儿每次调息运气,都觉得修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而不是徒儿修习得来的。”
心里一紧,赵清怀收敛神思,皱眉道:“胡思乱想什么,你自己的修为进益,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是不是来了荒州之后懈怠了,才有空去想这些?”
宋立言摇头。
赵清怀叹了口气,捋着胡须道:“你是历代嫡系弟子里根骨最佳的一个,就算是上一代掌司,在你这个岁数,也没有你这样的造诣,只要你一心修道,将来也许能位列仙班。”
“上一代掌司……”他沉吟,“徒儿记得师父说过,上一代掌司受妖女蛊惑。”
提起这事,赵清怀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两条,他不忿地将枕头抱过来捂在怀里,瞥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妖怪,尤其是狐妖之流,大多阴险狡诈,擅长以甜言蜜语骗去人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师兄当年就是动了凡心,才被当时司里的长老处以笞刑。你翻了那么多司里的古籍,应该也看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