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小刀道,“我是说孽镜怨气。”
脚步一顿,楼似玉意外地低头看向手里的浮屠困:“此话何意?”
“鸡翅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曾险些早产,当时浮山急坏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引了孽镜怨气想给妖后助产,所以我对孽镜怨气也算熟悉。”秦小刀沉吟,“我不确定方才的感觉是不是对的,但那老头子身上不干净,就跟你被迷惑的时候一样。”
楼似玉眯眼琢磨了一番,摇头:“上清司是个满是法器和符咒的地方,孽镜怨气没法侵蚀他,更何况他可是上清司的掌司,若能轻易被怨气缠身,那早就回家种田了。”
“所以我说不确定,但很古怪。”
想起妖王封印的事,楼似玉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她将鸡翅和秦小刀送到岐斗山脚下,便道:“你们先回去避避风头,剩下的事交给我。”
“你要小心。”秦小刀不放心地道,“尤其是涉及那个人的相关之事,你向来会没有理智,木羲没了,我也走了,你身边的梨花顶不了事,只能靠你自己。”
“嗳。”楼似玉不乐意地跺脚,“老娘怎么说也长你些岁数,你总不能因为化形看起来比我年纪大就占我便宜,叮嘱谁家小孩儿呢?”
秦小刀唾她一口:“记得保住我的铺子。”
“放心吧。”低头摸了摸鸡翅的脑袋,楼似玉朝他们挥了挥手。
鸡翅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秦小刀走了,楼似玉目送他们走进妖瘴的范围,才扭身回城。
官邸之中。
上清司人将厢房挤了个满,赵怀清却是懒得看他们,只留宋立言一个人在内室里,神色凝重地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宋清玄这个人了?”
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宋立言点头。
“这一趟为师本是不该来的。”赵清怀叹息,“帝王病重,举朝慌乱,几个皇子争权夺势,将咱们上清司的人卷了不少进去,当真是危急存亡之关。可为师还是来了,你可知缘由?”
他摇头。
“为师的师兄宋清玄也曾被妖女迷惑,甚至动了凡心,可他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你也该知道了。”嘴唇有些泛白,赵清怀闭了闭眼,“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为师不想你步他后尘,你可明白?”
那般天赋异禀温和无双的人,最后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想起来都让人扼腕。宋立言很能理解自己师父的良苦用心,但他还是很好奇:“宋前辈不是与常硕同归于尽的么,怎么能怪在妖女头上?”
“若不是楼似玉,他如何会晓得那魂飞魄散的法术?!”赵清怀陡然激动起来,血咳到白胡子上也不顾,抓着他的手道,“他可以不用死的,若不是楼似玉,现在他才该是上清司的掌司!”
宋立言怔愣。
急喘了几口气,赵清怀脸上不可遏止地露出老者的疲态来:“楼似玉这个人花言巧语说惯了,为师不管你之前与她有什么纠葛,往后都切莫再信她半个字,否则,为师就算是去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
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那?
多年以前的岐斗山脚下,她曾被只有十几岁的赵清怀拦路,说要与她斗法,她知道这毛头小子不高兴自己与他师兄在一起,想出气,所以也就应了,用些妖力逗他玩,但在最后一刻,她没收住手,误伤了他。
也就是那么巧,宋清玄赶来看见了,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还了她一剑,当时山脚下的风很大,吹得她几乎要站不稳,想说话,开口却被灌了风,噎得她喉咙连着胸口一起疼,他却是看也没看她,带着自己的师弟径直回去疗伤。
那时候的宋清玄真的是不温柔啊,也对她没半分信任,她伤了他的人,他便伤她,一点解释的机会也不给。直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还觉得气闷。
而现在,又是同样的招数和同样的人,情形再现,楼似玉气得手抖。
赵清怀怎么说也活了快一百岁了,把戏怎么就玩不腻呢?
“咳咳。”侧头又吐了一小口血,赵清怀反手抓住宋立言,一探他的经脉,欣慰地笑了,“还当真是没偷懒。”
“答应了师父勤学苦练,自是不敢松懈,况且这浮玉县高人辈出,一旦掉以轻心,便会丢命。”宋立言将他扶稳,轻声问,“师父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
“为防这妖怪听见风声先跑了,为师就没声张。”赵清怀叹了口气,“不曾想还是被她暗算了。”
谁暗算谁啊?楼似玉气得翻白眼,余光戒备地看着宋立言,以防这小子也冷不丁地给她一剑。
然而,宋立言没动,手里獬豸剑就算是拿出来了,剑尖也只指着地。
赵清怀略为意外:“你在等什么?”
“回师父,徒儿不是在等,是有所顾忌。”他轻声道,“先前与这妖怪交手,被她阴了一招,导致司内师兄弟对徒儿多有误会,眼下既然还有旁人在场,那徒儿就算是为避嫌,也是不动手为妙。”
这是什么道理?赵清怀皱眉,可接着就察觉到更多的弟子入了结界。
“师尊!”叶见山喊了一声,后头的罗安河恹恹地跟上来,也抱了抱拳,几十个弟子跟着围上来,齐齐行礼。
宋立言将剑收了回去,往后退半步,低头朝叶见山道:“为迎师父,擅自挣脱不教绳出了门,还请师兄恕罪。”
叶见山没来得及说话,赵清怀就沉声道:“什么不教绳?”
他这宝贝徒弟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任何错事,不教绳这种东西怎么会用到他身上?
“这说来话长。”叶见山低着头道,“先将楼似玉抓住才更为要紧。”
“好。”赵清怀指使宋立言,“你去抓。”
宋立言还没应话,旁边一众师兄弟就齐齐道:“师尊,不可!咱们结阵也可捉妖,小师弟还是戴罪之身。”
原本还十分紧张戒备,可听到这里,楼似玉忍不住失笑出声,心里一直吊着的石头也陡然落地——宋立言不是宋清玄,他没那么狠心,也更相信她,甚至还会借力打力,避开与她的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