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娇她妈不听,还是不停地骂骂咧咧,老鹰扑食一样去抓她。
韩娇一边委屈地哭着一边往她爸身后躲,同时还在心里骂着陈染音:贱人,还不都是你故意在我妈面前搬弄是非?现在又来装好人了?
她爸倒是个体面人,抓住了她妈的另外一只手,不容置疑地呵斥:“你也够了,有什么事回家说!”
她妈倒是听她爸的话,狠狠地瞪了韩娇一眼,然后看向了陈染音,瞬间换上了一副尊敬又满含歉意的表情:“陈老师,孩子不懂事,真是麻烦您了。”
陈染音的心里忽然五味杂陈,陈杂于韩娇父母的不平等关系和素质差距;陈杂于全职母亲的艰辛和压抑;陈杂于韩娇母亲对待老师的卑微和对孩子的恨铁不成钢;陈杂于韩娇的任性与叛逆,以及对母亲的不理解。
也是当了老师之后,她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人都是生活的孤勇者”。
她庆幸自己有一对开明且理智的父母,庆幸自己有一个和谐的家庭,庆幸自己爱上的是一个有担当的英雄。
她的一生几乎是顺风顺水,从未经历过不平等待遇,所以才会在附中初中部抛弃自己的时候那么义愤填膺——那个挤走了她的东辅大研究生,是关系户。
比起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她已经很幸运了,可以说是上天眷顾的宠儿。
路虎开出许久,陈染音依旧站在路边,遥望着路虎的车尾灯,心头沉甸甸的,还有点自责。
当老师吧,就是这样,一边和学生斗智斗勇,一边愧疚于自己的惹事生非——出于责任,她必须管教学生、通知家长,后果就是把人家家里搞得鸡飞狗跳……谁不想当个千面好人啊?当老师就是份得罪人的活。
怪不得陆云檀不想当老师呢,女侠才不随便得罪人呢,影响她行走江湖。
轻叹口气,陈染音转身朝着顾别冬走了过去,继续得罪人:“走吧,去找你舅。”
顾别冬:“……”
四下无人,他终于不再嘴硬了,坦诚地向陈大美女露了怯:“他肯定要揍我!”
陈染音没好气:“你刚才不还挺厉害的么?”
为求自保,顾别冬只好故技重施,又低声下气地喊了声:“舅妈,救救我。”
哎,这孩子,总是随随便便喊人,喊得人多不好意思啊!
再说了,这儿又没别人,你喊给谁听呢?其他人都听不见……算了算了,看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再救你一次吧。
不过,她还是先训了他一句:“你舅也不容易,你以后老实点,少惹他生气。”
顾别冬点头啊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陈染音又说:“知道你舅为什么把交接地点选在医务室么?”
顾别冬:“……”交接?我是你们的“货”么?
陈染音没好气:“因为他也害怕自己把你踹坏了!”
顾别冬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怪愧疚的。
陈染音:“等会儿到了医务室门口,弯着腰捂着肚子,他就不会揍你了。”
顾别冬的肚子现在已经不疼了:“这不是故意吓唬我舅么?不合适吧……我会于心不安的。”
陈染音:“那就等着他再踹你一脚吧。”
顾别冬立即弯下了腰,还用双手捂住了肚子,并摆出了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然后询问陈染音:“这样?”
陈染音:“……”
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的于心不安。
但她还是点评了一句:“你这个表情太生硬了,用力过度,他不会信。”她的正宫娘娘,眼神毒着呢,她的演技就是被他的眼神练出来的。
顾别冬困扰挠头:“那怎么办?”
陈染音给他做了个示范:躬身弯腰,双手捂腹,蹙起了眉头,却没有全蹙,只蹙了七分,剩下三分是感情表演,演出了痛苦与隐忍,同时微微皱鼻,鼻翼翁开,双唇紧紧地抿着,一声不响,却加重了呼吸,完美演绎出了什么叫做:正在受罪中。
顾别冬,目瞪口呆——牛啊!牛死了!
正在这时,前方的道路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师生俩同时抬头,同时一懵:他怎么找过来了?
角色已经来不及转换了,顾别冬灵机一动,立即搀住了陈染音的胳膊:“舅妈!舅妈!你没事吧!”又冲着他舅急切大喊,“舅妈胃病犯了!”
来不及撤销表演的陈染音:“……”
顾祈舟瞬间加快了步伐,直接冲过来把陈染音从地上横抱了起来,然后马不停蹄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的下颚线紧绷,剑眉紧蹙着,满目焦急与担忧,陈染音只好一边于心不忍着,一边坚持着表演,又气息不稳地说了句:“我这病犯得越来越频繁了,不会变成胃癌吧?”
顾祈舟垂眸,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脸色阴沉得几乎能结霜。
陈染音瞬间闭了嘴,安静如鸡,顺带着又闭了眼,“虚弱”地把脑袋依在了他的肩头。
顾别冬活蹦乱跳地跟在后面,一边庆幸着自己躲过了一劫,一边洋洋得意于自己刚才的机智反应,又一边在心里感慨:猎鹰这人可以啊,有事她是真上,能处,当他舅妈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