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天劫难应交真心

以前她是男身的时候,差不多到君悦的耳朵那么高,如今又缩了,就只能到君悦的肩头那么高了。君悦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继续低头吻她,不管那些小鬼如何地尖叫欢呼。

劝彦从窗口够出头来,一张脸青得发紫,“这个言而无信的闯祸精!”

君悦凑上来的那一刻,孟忧就后悔了,看他这架势,怕是早就合计好了吧?

回想上一次,君悦愤愤堵上自己的嘴,最后羞怯离开,这次又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太没面子了!若是过一会儿,君悦再次离开了怎么办?

吻完了,君悦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这样的事由我来做,嗯?”

孟忧耳朵都酥了,愣愣点头说:“好”,而后又拼命摇头。

君悦轻笑,“这是好还是不好啊?”

孟忧扶额,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一会儿低头看看地,“唉,我喝多了,天怎么在转啊……诶,这地也在转,哎呀不行,我头晕,先告辞了。”

手却被牢牢牵住,“师傅亲了我,这么多鬼看着呢,师傅还想赖账不成?”

孟忧暗骂,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喝酒误事啊!

回过头却是笑语盈盈,“嘿嘿,又不是什么买卖,谈什么赖账啊?”

“那师傅方才说的话也一并不作数吗?”

“什么?”

“师傅方才说,”君悦将双手也放在嘴边,做一个喇叭状,仿照着孟忧先前的样子,大声喊着,“君悦,我稀罕你,稀罕到打架睡觉喝酒都忘不了你,满脑子都是你,吃饭穿衣上茅房也想着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唔唔……”

孟忧死死的扒拉在君悦身上,用手紧紧的捂着他的嘴巴,“别说了,小声点,怪丢人的……”

这是鬼街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了,那些鬼魂在一旁发出暧昧的笑声,大喇喇的畅谈着。

“原来君上的小师傅是个美娇娘……”

“嘿嘿嘿,君上可是连天界的仙子都看不上呢!偏偏就看上了这一个。”

“诶,你别说,依我看呐,这天上的仙子也比不上咱们君上这个小师傅,毕竟人家可是直接找上门来的……嘿嘿嘿。”

孟忧听着那些好事的鬼在一旁毫不避讳的说着,更是羞得不敢抬头,躲在君悦怀里不敢出来。

君悦把她的手移开,使了个眼色,那些鬼魂嘻嘻哈哈跑到别处去了。

“师傅怎么了?方才那股劲儿去哪里了?”

听着君悦的调笑,孟忧倒是想起来上次君悦说过的,他有心仪之人了,且那个人在他的心尖上,不容替代。

思及此,孟忧轻轻从君悦怀中离开,拱手一礼,“是小道唐突了。”

“师傅?诶?这是怎么了?”

君悦一时愣在那里,也摸不清孟忧是怎么个想法,忽冷忽热的。

“到底怎么了?”

他拉住她放开的手,“方才不还好好的么?”

“君悦,我说过,我们师徒缘分已尽。你放心,日后我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孟子卿!你真当我死了就不会心痛了么?你在楼下一遍一遍的喊着我的名字,我虽未曾开口,可我当真了。你说你稀罕我,可你现在又是作何表示?”

君悦将她再一次拉入怀中,“你就不想听一听我的答复吗?”

孟忧挣扎着,“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位不可替代的姑娘,我何必自取其辱呢?方才的话,就当我是酒后失言,莫要当真。”

君悦终于弄懂了她为何闹这一出,不禁哑然失笑,“我说的那人就是你啊。”

这回轮到孟忧不明白了,“这世间比我好看,比我贤良淑德,比我明艳动人,比我身姿曼妙,比我乖巧可人的女子多了去了,可你为何偏偏看上我了呢?”

“她们都不是你,那又与我有何干系?”

秦子盘膝而坐,望着枇杷树下悠悠转醒的那人,心中琢磨,面前这个人和坟里的那个人,到底哪里像呢?

伽斛荨慢慢睁开眼睛,一时间怔怔地,眼前是枇杷明月下,悬崖上孤坟旁,还有那个盯着自己的小贩。他只记得他刚要跨进大门,身后有个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应了一声,而后全身被丝绸般的风缠住,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久经沙场的人,看淡了生死,面前这个人不管是鬼是妖,终究不是为了要他的性命,他反倒镇定下来,沉着冷静的问道:“你是谁?”

前世关中深山枇杷树下,一挂瀑布潭边,夜色正浓,他也是这么防备的问道:“你是谁?”

虽是长得不像,性子也不像,没有哪里像,但偏偏就前世相逢的场景重合了,就是他了。

秦子微微一怔,答道:“迷途的货郎……”

“你是鬼还是妖?”

“如今这样子,非鬼非妖。”

“那你抓我来做什么?”

秦子不说话,只是看向那座孤坟。

伽斛荨也看向那座孤坟,“这里埋的是谁?”

“江听雨,”秦子说,“一个大盗。”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是你亲手埋的?”

“不,是他自己亲手埋的。”

伽斛荨微妙的笑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江听雨不就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的祖上吗?你莫要想着诓骗我,我虽是个武将,但也知道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做坟呢?”

“是他事先做好的,我就在这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躺了进去。时间久了,风吹过来的灰尘也就将他埋了。”

“可……他明明是战死沙场呐?何来的尸体?在最后一场明关之战中,他重新回到了战场,再也没有下来,留了一家老小守着那个大宅子,小江儿同我讲过的……”

秦子突然揪住伽斛荨的衣角,本就不清明的眼睛,又模糊了几分,“他就是你啊,江听雨就是伽斛荨,伽斛荨就是江听雨!”

“你在胡说什么?江听雨是江家的祖上,早已经战死沙场了,怎么可能会是我?”

“他是你的前世。”

伽斛荨看天色知道他失踪了大半天,家人怕是要急疯了,一时间也无法细细琢磨这绑匪的话,只想着早些脱身,便耐着性子与他周旋。

“这个人已经死了,已经成了森森白骨躺在黄土里,就算是前世,那又与我何干呢?”

“那前世的约定就能不做数了吗?”

伽斛荨看着秦子那较了真的样子,只得问道:“他与你约定了什么?”

“我们约好了,下辈子还来关中,还在枇杷树下相见。你还要做保家卫国的将军把那丢了的家园抢回来,小人就做一个姑娘,安安心心等着将军回来娶我……”

“荒谬!”伽斛荨掐断秦子的话,“男子与男子怎会许下这等荒唐话?”

秦子攒了泪水,紧紧咬着下唇,怕一说话就哭了出来。

伽斛荨看着他这副模样,像一开始见面那般,柔柔弱弱,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诶,你可别哭啊!你若是哭了,我就……”虽是说着威胁的话,他却不知要用什么来威胁他,只能换了法子哄着他,“你想吃鱼吗?”

秦子抬了眼皮,看了过来,“可以吗?”

“我看那处有个水潭,你等着。”

伽斛荨挽了裤脚,挽了衣袖,折了一根木枝,不一会儿就插了两条鱼上来。

小小的火堆,一如那晚,他挑着刺,他吃着肉。

“你……你叫什么名?”

秦子像是一只餍足的小猫,舔了舔指头,“秦子。”

“秦国的儿子吗?”

不像,一点也不像,这个人没有那人的半点影子,只是有着一样的习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