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凌虚之门出仙侣

曾经他以为,那些手拿利刃颤抖着刺向他身体的贫民们,只是迫不得已,一次又一次,他也开始质疑自己了。或许,那本就是人性。哪里那么多的迫不得已?哪有那么多需要得到他宽恕的罪孽呢?

从始至终,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自以为是罢了。

对面的房门被悄然打开,孟忧缩在墙脚,一声不吭的任由他们离去。他轻轻啜泣,渐渐地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变成无声的嚎啕。

他成功的爱上了一个说爱慕他的男子,但那男子的心只被三言两语就给动摇了。那个男子虽然法术不够强大,却总能用坚实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在他坠崖之际,宁死不肯松手,那个男子对他说,永不会放手的……可为何,他却牵起了别人的手,悄然离去?

孟忧哭着哭着,只觉得凌虚之城一震,霎时间四面八方的建筑倒塌下来,耳听得一阵乒乓作响,晕眩感排山倒海而来。

“喂,醒醒!”

是谁在拍打着他?这么粗鲁的摇晃,震得他小小的身躯一阵酸痛。

孟忧慢慢睁开眼睛,还是一片暗淡无光。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黑暗笼罩的日子了,想起身走走,熟悉一下自己在哪里,却浑身酸疼,有些使不上劲儿来,并且自己稍有动作,便想整个身体的往上蹦,这是怎么回事?

一双纤细的手抚上他的头,很是粗鲁的揉了揉,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音自信的说道:“你放心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宠物了!我听从外面进来的人说过,你们那里喜欢养比自己弱小的动物作为宠物,主人要保护自己的宠物,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宠物?!这什么情况?!自己一觉醒来,居然沦为别人的宠物了?

孟忧急了,使出全身力气来,往前一蹦,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诶?你喜欢我啊?嘿嘿,知道啦!我就知道你与那群只会吃草的兔子不同,你懂得我说话,对不对?”

什么兔子?难不成,现在,自己是一只兔子?孟忧突然想到,那日流迦说过,被同伴抛弃

者,最后会变为卯兔,需得重修人身!

还未来得及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孟忧的一双长耳朵就被提起,他拼命的登着四只腿以做反抗。

“诶?你是母兔子?”

孟忧此时快哭了,想他一世清白,就这么被毁了,毁得如此轻而易举,却根本没有他还手的余地。

那少年将孟忧重新放在地上,开始趴下来研究起来,“嗯……他们说宠物得有名字,该叫你什么好呢?”

孟忧的心再次提起,生怕这个少年给自己再取个什么惊天动地的名字气死自己,一直不敢有所放松的竖直了耳朵听着。

“你的眼睛为何不同于那些兔子的,偏偏是琉璃色?嗯……不如,你就唤作,琉璃?”

兔子倒地,作死状。这么草率的名字,他是万万不会接受的!

少年一看兔子一动不动的,泛了难,“我从小便生在这蛮荒,不识得几个大字,你让我叫你什么好呢?”

孟忧急于逃离魔爪,闭着眼往一旁瞎跳,青青的草色里跳着一团白白的绒球,少年顿时眼前一亮,“有了!你就叫……阿青!”

孟忧彻底死心了,逃不了的命运从此开始了。

?付,其状如鸡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食之无卧,且肉肥血鲜,可做充饥之物。

流迦看着那个形状似鸡,却长着三只头,六只眼睛,六条腿和三只翅膀的怪鸟正卧在一片合欢草里休息。

她转头看向丝毫没有察觉到合欢草的存在的元澈,顿时心生一计。

流迦故作惊讶,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元澈噤声,自己则慢慢靠过去。元澈从另一边也围了过去。

流迦眼看着那怪鸟近在眼前了,猛的伸出手去一捉,一把逮住了怪鸟的一只翅膀。?付转过一个头来猛的一啄流迦的手背,流迦一痛,手忽地放松。

元澈顺势一扑,牢牢按住了怪鸟,干净利落的抽出剑来,瞬间割下了怪鸟的三个头颅,轻松的吐了一口气,“呼……好了,今晚有吃的了。你怎么了?!”

流迦早在元澈捉怪鸟的时候,故意将手往那合欢草的一片叶子上碰去,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她皱起眉头,“许是方才不小心被这毒草给割伤了。”

“毒草?!”

流迦柔弱扶额,“嗯,这种草,我也不记得叫个什么名儿了,只记得无意间在哪本书上看见过,好像是剧毒。天怎么黑了?”

元澈二话不说就忙拉起流迦的手来,炙热的嘴唇贴上她的伤口,一口一口将毒血往外吸出来。

吸着吸着,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眼睛有点看不太清了,一片朦胧,他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再抬头看来时,眼前之人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一身灰色道袍洗得泛白,头发永远都是凌乱斜束,朗目疏眉,秋水含睛,正关怀备至的望着他,“元澈君?”

元澈半跪在地上,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浆糊,根本思考不了,只知道眼前之人是他心心念念,倾心许久之人,抚上了他的脸颊,略带委屈的说道:“你也爱慕我一会儿,好不好?”

流迦不知他到底说的是谁,但心里明了药效到了,为了能出去,为了能历劫成仙,不管你以后怎么怨我,我也认了,谁让我偏偏看上你了呢?

她捧上他炽热的脸庞,望着他一双意乱情迷的眸子,心怦怦直跳,鼓足勇气,默念道:“流迦,你可以的”,往前凑去,覆上了他的红唇。

唇齿相碰间,元澈略略欣喜,不受控制的又继续往前凑近,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子卿,我爱慕你。

合欢草,乃凌虚之城独有,可媚人神智,使人意乱情迷,以达到双修之境,促成一对仙侣姻缘。

合欢草成群,大片大片在风中摇曳,似乎是在为一段姻缘而庆祝,又似乎是在为谁叹息不止。

凌虚之城内多游魂,走兽,没有谁会停下来去注意草中的异象。

客栈内,享用完了美味的怪鸟,孟忧察觉到了今日的异样。平日里虽然大家的话都不怎么多,可同坐在一桌上吃饭,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几句交谈,可今日却是死气沉沉的。

“呃,怎么都不说话?莫非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元澈听了以后,一皱眉头,轻轻起身,“我吃好了,先回房了”,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元澈走了,流迦也不发一言,默默退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元澈心乱如麻,不久前还水火不容的两人,却稀里糊涂因了一株合欢草的毒素,行了云雨巫山之礼。醒来,那个女子并没有一句责怪他的话,只是默默穿好衣服,“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走吧,孟道长还等着我们呢。”

比起对孟忧的愧疚,元澈心中更多的是对流迦的自责,那个女子,将她的处子之身奉献给他,没有一句怨言,眼里是读不懂的哀愁。后来的时间他都心绪不宁,脑子里全是方才出门寻吃食的温存画面。是流迦爱得狠,爱得深的表情。还有她眉眼间的乞怜和柔软,不同于平日那个骄纵跋扈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