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青柳条密密地编制在一起,组成了一扇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窄高柳条门,死死地封住了陈老根的去路。
在稻田村最西头的小土包后面,一栋有些破败的独栋独院的小平房就是林阿梅的家。
曾经喜气洋洋的小院儿如今已经是杂草丛生,高耸在平房顶上的红瓦砖上满是青黑色的青苔,照在阳光下显得翠绿迷人。
原本矮小的院墙上扎满了刺眼的野枣刺,几处坍塌的院墙上堆着奇奇怪怪的杂物,上面用泥巴糊了个顶,摆满了碎玻璃,仿佛随时要保护里面的女主人一般。
望着这幅颓废的场景,曾经和林爱梅死去的老公一起下灰石矿干过活儿的陈老根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抓着口袋里的火柴点燃了嘴上的旱烟杆儿,透过细密的柳条门看清楚了窗户里头有个人影儿在晃动,这才伸出搓满老茧的手对着柳条门咚咚咚的敲了几下,紧跟着就扯开了嗓子对着屋里的女人喊道:
“大侄女儿,在家不?俺陈老根儿啊,你搁家的话出来应一声,俺有事儿找你商量!”
“陈老叔啊,咋你来了?”
屋里很快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磨面的磨石被什么东西膈住了一样,刺刺拉拉的听不清声响。
“俺这不是找你有事儿吗,给俺开开门!”
冲着屋里走出来的身影点了点头,眼神儿不是太好的陈老根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凭着记忆确定这就是林阿梅,抬手贴着柳条门喊道:
“让俺进去,俺这是大事儿给你商量咧!”
“别了吧……”
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柳条门前头,陈老根正诧异着呢,林阿梅已经用手挂上了柳条门下面的小栓子,满腔警惕地说道:
“俺不吉利,让老叔你进来村里人该说你闲话了,俺听说上回俺托你去乡里磨面回来可是让老婶子说了你半拉月呢,咱有啥事儿就搁这门口儿说吧。”
“就是你婶子让俺过来说咧,她都没吭声,你怕个啥。”
对着柳条门后头的林阿梅无语的吆喝了一声,出门儿穿的有点儿厚的陈老根忍不住解开了脖子上的扣子,露出自个儿搪瓷碗一样黄澄澄的脖子,抬手对着柳条门拍了拍说道:
“俺这会儿子正热咧,你让俺进去喝口水成不?”
“俺不让……”
扭捏着身子对着门后的陈老根儿摇摇头,林阿梅忍不住转过身来,背靠着门板儿说道:
“老叔,你有啥事儿尽管说,俺阿梅能给你办成哩俺一定说。”
“你个犟驴似的丫头,早两年嫁人了多好,守着这一屋子的垃圾斗能当饭吃啊。”
无语地对着戒心甚重的林阿梅嘀咕了一声,陈老根儿也没法子再墨迹下去,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马兰花出门前专门交给自个儿的两百块钱,从柳条缝中间塞了进去。
“老叔,你这是干啥?”
瞪眼一看两张红丢丢的票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塞了进来,林阿梅的脸蛋儿顿时红了,转身猛地一推柳条门,刚想推开门对着陈老根儿吼两声,却听见陈老根儿低声说道:
“这能是啥?当然是给俺家小凡说媒的聘钱了,你先拿着吧,俺家小凡这事儿有点儿秃噜,俺跟你婶子寻思来寻思去,这事儿啊,还得你来办。”
“给小凡说媒?”
林阿梅一听是正事儿,脸上的恼怒顿时消去大半,紧接着一皱眉,平软的鼻梁骨微微一挤,跟个睡过头的猫头鹰一样等着俩玉米豆儿一样大的眼珠子愣道:
“小凡不是跟支书家的闺女都搞到一个床上了嘛,俺听说人家裴支书家的闺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