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初的自己,是如何眼巴巴的看着,他那‘好’亲姑姑,用爷奶还有他爹娘、兄嫂他们留下的所有钱财,贿赂了征军官,留下了她自己的儿子,却还故作为难不舍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硬生生的拖走。
那时的他,内心有多懊悔,有多绝望,直到如今,他都不敢回想……
说来是他的不幸,益或是他的幸运。
本以为,自己这一去会是必死的结局,却不想,老天还是心疼他的!
在军营里,自己遇到了如今的岳父,也就是当初的曹校尉。
岳父看着自己的长得白白净净,又读书识字,跟他的独女也差不多大,可为了活命却是个能吃苦的,是以,就因着岳父心里那点子不可多得的怜悯,他在岳父手下的队伍中,是最受到照顾的那一个。
直到后来战事连连失利,他们的十万大军被胡狄打的七零八落,这个时候他们,不要说是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了,便是连保命都难。
打到后头,他们弹尽粮绝,根本就没有任何补给。
也正是因为这样,最终自己能得到岳父的青睐,能得到队伍中人的认可,最根本的原因,却还是沾了眼前族兄与嫂子的光。
是他们给自己预留在山谷中的后路,帮助了绝望中的自己,也救下了他们仅剩的几十条性命。
凭借着他们在山谷中给他留下的钱粮,岳父打的只剩几十人的队伍,最终顽强的活了下来不说,他们还一路南下,一边击杀小股胡人,一边幸运的逃到了峡州,队伍也是越打越多,在得知昏君死后,他们更是士气大涨。
直到他们在峡州占山为王,安顿下来的几年后,一次侥幸的机会,自己遇到了九叔他们,他才知道,他那忍心送他去死的姑姑,哪怕霸占了他的所有家产,哪怕亲手残忍的把自己送上了战场,可最终死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也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了吧……
再到后来,胡人统一了北方,为了活下去,无奈下岳父带着他们南渡到了岳州,投靠了岳父的外甥,也就是安王府不得宠的世子殿下。
至于后来的这些年,他日子过的就更简单了,除了一心跟着当初的恩人将军,帮着世子巩固地位,替安王秘密在外征战外;
除了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拼命的积攒战功升迁外;
除了自己遵照岳父的意思,迎娶了他的独女成婚生子外;
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的,在寻找这个世间唯一无条件对他好的恩人,也就是他的族兄顾长年夫妻。
十几年来,他顾长丰尝遍了人间的艰辛,不过老天待他还算不薄,如今他有妻有儿,有家有地位,更是找到了亲人!
所以他的过去是悲也好,是苦也罢,这些都不值一提。
举起酒杯,对着询问自己的谭有财摇摇一敬,顾长丰爽朗一笑:“叔,这些年我都很好,你看,我这不是完完整整的又站在你们的面前了么!”
在场的人也俱是过来人,自是听出了顾长丰话中的话。
也是啊,只要眼下大家都还好好的,又何必去计较过去的那些呢?
“好,人好就好!来来来,喝酒,喝酒……”
一顿宴席吃完,顾长丰却因为自己身有要事在身,也不便久留,连夜他就离开了村里,去往县城跟他带来的手下汇合去了。
至于安顿下来的安羽宁他们,接下来需要担心的事情不少。
按照顾长丰所说的,他在鹿阳县停留的日子不会太长,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人就会转回岳州府去。
安羽宁他们四家人,次日聚集在一起后,也就眼下的形式分析了一通。
照道理来说,有顾长丰出面,帮着把他们的事情给解决了,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的。
可毕竟安羽宁心知,且不说自己杀了人,便是她得罪了县令在先,并且还废了的那四名狱卒,想来也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虽然她是不怕,可她却不能保证,身边的人就不会被盯上。
自来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架不住到时候人家暗地里总打你主意不是?
虽然她当时化了妆,可县令并不是蠢人,稍微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劫狱伤人的人就是她安羽宁。
加上先前她还那般对待县令,还拿他的家人要挟于他,眼下哪怕有顾长丰压着,他们却不能保证,这个县令就是个大肚的,就不会等顾长丰离开后,再找他们秋后算账。
毕竟安羽宁知道,这货能跟前头那什么辣鸡特使达成一次协议,后来又能投靠顾长丰这方的势力效力,这等墙头草,信誉度可不好估量,谁知道他后头会不会又对着他们倒戈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