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都很现实啊!
哪怕这个人心里,尚且还遗留着些许的良善,却也始终敌不过现实的残忍。
“哦,花名册?那你且拿上来给本官看看。”
他倒是想亲自验看一下,这区区一个鹿阳县,还能有多少的书生,多少的世家豪强,会以至于眼前这区区县令,连王爷下令,明确要收取的钱粮都无法收齐,哼!
没过多久,袁县令的心腹,便把这花名册给取了来,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过头顶,把它递到了谢长宗的面前。
上手坐着的谢长宗,先是懒洋洋的抿了一口茶,然后才放下了茶杯,伸手拿过了这本并不算厚的花名册。
这本花名册记录的内容非常的详实,不仅姓名户籍所在地都有,便是迁入前的户籍所在地,家庭情况等等各种细节都记录在案。
一页,两页,三页,当顾长年翻到第四页的时候,他赫然的在这上头看到了,祖籍幽州府辖下栗县,现籍岳州府辖下鹿阳县秀才——顾长年!
呵呵,顾长年,好一个顾长年啊……
看到此处,谢长宗唇角微微翘起,眼中划过暗芒。
想当初自己发达后,千辛万苦的找到了那老不死的畜生爹,可最终找到的却只有他的一把老骨头,便是自己掀了他的坟,晒了他的骨头,却始终没能消掉自己心中对他的恨!
可恨啊,他的妹妹,妹妹死了;他的娘,娘也因为这个畜生爹而没了。
他本还想着,待到自己出人头地后,他就要好好让这个畜生爹看看,看看他如今的成功;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报复回来的。
只是很可惜,连老天都不给他谢长宗这个机会啊!
心里的那股仇恨与郁气,本来随着畜生爹的死亡而得不到排解,不过既然眼下,这位畜生爹嘴里,拿所谓有出息的嫡子乍然出现,那是不是意味着,他那满腔的怒火与仇怨,可以从他这个好‘哥哥’哦不,是好弟弟身上讨要回来呢?
呵呵,毕竟俗话说得好,父债子偿不是么?
想到此处,谢长宗把手里的花名册放到身边的案机上,伸出右手的食指,轻点着顾长年的名字,嘴里看似风轻云淡的发问。
“袁县令,此人……”
此刻的袁县令,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样让眼前的人不追究自己的责任,怎么样把人赶紧送走。
所以在对方一开口询问后,袁县令立马上前几步,顺着谢长宗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闻歌而知雅意。
看清楚对方指下的人名后,袁县令就他所知到的,所有有关顾长年的一切,全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谢大人,这位顾秀才……”
此时此刻,正在忙着伺候家里两个小祖宗洗澡的安羽宁,还有散学回家的顾长年哪里知道,就在不远的鹿阳县城府衙内,有那么一个,他们根本就已经忘却到了脑后的人,已然是把坏主意打到了他们的身上。
话说十年间,安羽宁他们的变化也特别大。
先说她与顾长年,夫妻二人早先摆的那摊子,如今他们也早已经不干了。
因为在这个分崩离析的王朝,这时候要想做官为朝廷效力,要么是去自荐,要么就是家族推举做官出仕,再不然就是买官,对此,顾长年是不屑一顾的。
这样腐败的朝廷,这样昏庸的帝王,这样看似贤明却抱有野心的藩王,他不愿!
确定了顾长年这家伙,不愿意再去考什么科举出仕,而他又不愿意看到自家的媳妇辛苦劳累,最后夫妻二人在商议过后,安羽宁出钱在村口买了块地,在那盖了一间学堂,给顾长年找了个开蒙夫子的活计。
有了这个学堂,家里的小五小六的有事干了,都能跟着读书认字不说,又因为束脩便宜,顾长年教的也好,发展到现下,周边好几个村子里的孩子,都在这里求学。
如今学堂的收入,供给他们一家四口生活,那是错错有余的。
一家四口?对的,就是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