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再严肃,爷爷再冷、再不好,却也把自己好好的养到这么大,眼下爷爷身体明显不好,她岂能不着急?
“爷爷,爷爷,您是不是胸口又痛啦?您忍忍,忍忍啊,我马上去熬药,我很快的,一会就好……”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你老实坐着,我有话交代你。”
安羽宁急匆匆的要起身冲出门去,却被安九生冷的话语打断,而且听爷爷的口气,安羽宁心中莫名就觉得不好,很不好!
还待再说什么,安九却眼神严厉的阻止了她,直直的指着圆凳让安羽宁老实坐好,听他继续说话。
看着再次老实坐好的孙女,安九的眼神里难得释出一抹满意与欣慰。
还喝什么药呢?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若不是为了报仇,他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死了,说不得骨头都化成渣滓了,自己这一身的毒,世间根本就无药可解。
不过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大仇得报,最后一个仇人,他也趁着这次出镖的时候解决了,他又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是时候去见她了……
“宁宁,这是爷爷第一次这么叫你,同样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们爷孙相依为命七年,爷爷感谢你这七年来的陪伴,爷爷谢谢你。”
安羽宁听爷爷如交代后事般的开口,不知怎么的,明明很坚强的她,眼眶顿时就红了。
激烈的摇着头,安羽宁语气哽咽,“不,爷爷,您别这么说,爷爷……”
“宁宁,你先听爷爷说完。”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哪怕以前他安九再不在意这个孩子,哪怕他安九再心黑手狠,自己得她细心照顾这些年,在死之前,他也得全了这一场祖孙缘份。
“宁宁你听好了,我不是你亲爷爷,当年我去北地走镖的时候,机缘巧合的在幽州北边,城阳郡下的栗县环山亭遇到了你,当时你还是个襁褓里的奶娃娃……”
安九脸色晦暗的看了看面前狼狈的孙女,看着她脚下的地面,被她身上滴滴答答雨水浇湿,安九连连咳嗽了两声
“你……算了,你先去换身衣服,换好衣服再到我房里来。”
不知怎么的,安九在看到面前身形狼狈,面上充满着讨好笑容的孙女时,嘴里指责她晚归的话到了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安羽宁见爷爷并未指责自己,庆幸躲过一劫的她,连打了两个喷嚏,惹得已转身准备回房的安九耳根颤了颤,安羽宁见状,生怕自家这脾气不好的爷爷再数落自己,人忙不颠的冲入自己的房间。
从靠墙码放的红漆大衣箱中取出自己的衣服,安羽宁忙扒去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解开腰侧的布带后,里头被她藏起来的烂麻布片儿显露了出来。
安羽宁手里握着这块烂麻布片,心思闪了闪,最终快速穿上了衣裳,又再次把这烂麻布片塞入胸口妥帖的放好,想着爷爷还等着自己,所以哪怕这个烂麻布片儿再稀奇,她此刻也没有时间来查看。
安羽宁换好衣服走出房门,越过中堂走到对面爷爷的房间门口,规矩的砰砰砰的敲了几下门,里头响起了爷爷有些苍凉的声音。
“进来吧。”
安羽宁闻声推门而入,却只见自家爷爷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看到自己后,爷爷指了指床前的圆凳。
“先把门关上,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安羽宁忙点头应好,回身关上了房门后,快速走到床前的圆凳落座。
“爷爷。”
安九点点头,已显露出浑浊的双眼,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七年了,已经有七年了,想当初自己从人贩子手中救下这个小家伙的时候,她还只是个睡在襁褓里的小奶娃……
他安九这一生是血腥的、失败的,在他有记忆开始,自己就过着爹不疼娘不爱,日日挨饿受冻的苦日子,后来家乡遭了灾,爹娘舍不得哥哥,舍不得弟弟,独独把年幼的自己卖给了人牙子。
后来?后来的他,更是活在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