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越清古绝不会用平民来挡军队。”王轻侯说着笑了下,“他是孟浪之徒不错,但他有基本的道德。”
“这点我同意,越清古不会让百姓临时组成大军,来与你对阵的。”方觉浅笑道,“因为那根本就是在送死。”
“此人准备用平民与军队抗衡,是为了毁掉我在平城设下的陷阱,等到殷朝与神殿的大军赶至时,他们的大军就能平坦无阻地杀进北境,不论是清陵城还是越城,都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此人心思缜密,看来是个劲敌。”
“眼下追究是谁并无益处,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对……唔!”
王轻侯刚想说什么,却见他眉锋一紧,捂住胸口撞倒了一侧的屏风!
方觉浅下意识便跃过去,往他胸前一看,一片暗红。
之前他硬吃的方觉浅的那一刀还未痊愈,刚刚与方觉浅说话又虑思过多,加上应生带来的这消息着实不算好,他暗自用力克制自己,不想牵动了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小公子,小公子!”应生尖叫着冲过去,扶着王轻侯坐下,看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急声道:“小公子你等我,我这就请大夫去!”
“等等应生!”王轻侯拉住他,吩咐道:“大夫之事稍后再说,你去给阎术回信,叫他率大军赶去平城,踏平平城!凡有反者,就地格杀!”
“小公子……”
“去吧。”
方觉浅看着伤成这样还能如此利落地做出阴冷决定的王轻侯,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才好,只得扶着他坐好,按住他胸前淌血的地方:“都这样了,不如先歇息一段时间吧。”
“我也想啊,我这么怕疼怕痒又怕死的人,当然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逍遥度日,可是,时不待我,我在与时间抢速度。”
王轻侯轻握住方觉浅的手,血淋淋黏乎乎的,“你陪陪我好不好,我们不谈神殿,不谈殷朝,不谈任何人,就你和我,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儿。”
谁又能拒绝他如此简单的请求呢?
方觉浅都不能。
便是陪他坐着,解开了他衣衫,打了清水擦洗着他伤口,手指抚过那道刀伤时,都让人心颤,再错半寸,王轻侯或许就在人世了。
那道狰狞的刀伤怕是要很久很久才能彻底痊愈了,那么矜贵矫情,娇里娇气的王轻侯,可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不知不觉都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白雪映了金光照进来,王轻侯半敞着衣衫靠在方觉浅腿上,目光微痴地望着日落穿过了枯树,枝桠将圆日都划破。掌心一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指尖,一下,一下,缱绻,温柔。
“阿浅……”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他翻身,埋首在方觉浅怀里,微闭着的双眼有些细微的,克制不住的战栗。
应生跑出屋外,打开掌心,掌心里的纸张已让血迹染得斑驳,将那些残酷至极的字字句句,浸泡得更为残忍。
看完那些字字句句,应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方暖阁里的小公子和方姑娘,小公子偎在方姑娘的怀里,方姑娘指尖轻缠着他的发丝,金色夕阳温柔地笼着二人。
他的小公子,真是残忍得很,连自己的美好,也舍得亲手撕成碎片。
四日后,越城大地,风起云涌,血流成海。
神殿各分殿,皆遭清洗,神殿之人,无一幸存。
凡有信徒敢拦着,格杀勿论。
数百年的大厦,一夜倾倒,八面楚歌,哀鸿遍野。
王轻侯用人能力如此之强,他在宁水城的那些日子,不仅仅是制着李南泠大小姐,他还将他的人一个一个地安扎进了越城以下的各小城池,就地买兵,因时用人,他早就织了一张网笼在整个越城大地之上。
本来是等着凤台城的大军到了,再用上这张网的,谁知有人提前忍不住,那他也就不介意提前发难。
清陵城能否与他拧成一股绳还是个未知之数,那他就要保证越城不会有任何乱子和漏洞。
在神殿众人出逃之时,他就想过要这么做,但是他想先跟方觉浅说,想得到她的理解与支持,方觉浅不同意,王轻侯也一刹那间考虑过,或许是不是真的该换个方法。
而应生的闯入,平城之事的发生,让他明白,等不了了,哪怕为千夫所指,为阿浅所恨,他也必须要动手了。
神殿之人,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