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活着。”王轻候又说,然后喝完了那杯茶。
方觉浅重新开始吃瓜,咔嚓咔嚓。
其实她倒是并非不能理解当年殷九思的做法,按照王轻候讲的,当年老殷王是个有着真正帝王之能的传奇之人,而殷九思则是最好的将相之材,他们两个为了殷朝的帝业稳固,对诸方诸候的控制手段用到了极致。
其实若不是当年老殷王的底子打得好,殷朝血够厚,如今的殷王殷令这般胡作非为,恐怕早就将殷朝那点家底败光了。
好像都没啥错,立场吧。
她便想起了抉月说过的,利益不同决定了阵营的相对而已,没什么对错之分。
“想什么呢?”王轻候见她失神戳她脑袋,“任前辈要走了,你去送送。”
方觉浅点点头,站起来,送任良宴至门口,随口问了句:“任前辈,你以前观察王蓬絮极多,是吧?”
“不错,姑娘有事?”任良宴问。
“那任前辈你可曾在王蓬絮身边见过我?”方觉浅对这件事有执念,她不弄明白和王蓬絮的关系始终有心结,更不要提还有一个什么鬼命带神格的说法,让她隐隐不安。
任良宴摇摇头,道:“听闻姑娘记忆全失,但你与王蓬絮,似乎并无关系,至少我从未在他身边看到过你。”
那怎么解释,自己见到王蓬絮的第一面,便有那样强烈的相熟之感呢?
那应该是对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才在心底烙了印,就算失忆了也依然有模糊的痕迹才对啊。
“谢谢前辈,前辈慢走。”方觉浅笑道。
{}无弹窗第一百五十九章敬活着
任良宴定在当场一动不动,只死死地望着王轻候。
方觉浅专心啃着水果的动作也停下,难以置信地看他们两。
经历过宫中受刑之事后,王轻候并没有变好多少,甚至较之以往更加变本加厉,更加混蛋,更加刻薄尖酸得让人想打他。
任良宴像是消化了许久王轻候的话,慢慢地喝了一口茶,苍老的声音里像是带着饱经风霜后的沧桑:“不错,是我。”
方觉浅默默放下手里的瓜果,静静地看着任良宴,一个人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杀兄弑父这等惨绝人寰之事?
王轻候微微一笑,给任良宴满上了茶水,倒是没有点惊奇地样子,就似那个给任良宴旧伤上撒了一把盐的人不是他一般:“任前辈果然心狠手辣,小子自愧弗如。”
任良宴缓了过来,端起茶杯显得颇是从容,说话间更是自如:“若将王公子你放至我那时候的处境,相信你会做得比我更绝情,王公子便不必谦虚了。”
“前辈真是看得起我。”
“我看人素不出错。”
“那怎会看不到殷九思与老殷王的打算,让你上谷城任家落得如此地步?”
“我若看不到,今日我也没办法活着跟你说话了。”
王轻候抬了抬眉,这般说来,这任良宴果然是在当年看穿老殷王与殷九思的打算,杀尽父兄讨好殷朝,以示忠心,给自己买了张活命符。
任良宴慢声道:“当年我明白殷九思想做什么,也清楚凤台城里这些人信奉的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我家中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清楚这些人都活不了了,所以我把这一切告诉了我的父候,父候……父候提刀将他们全杀了,再将刀递给了我,握着我的手刺进他身边,让我提着那把刀,去找殷九思。让出诸候之位,并愿成为质子。”
那应该是人间至惨的一夜,一位老父亲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只为给任家留下最后一点血脉,虽说这样讲非常非常残忍,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只能留下存活希望最大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