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浅说完,翻身沉入潭底,久久未起,冰寒的潭水包裹着她,她紧闭了双眼任由身边那些鱼儿游来游去,在心底跟阿钗说,对不起。
她再从水中出来时,睁开的双眼中恢复了往日的灰败死寂,若是说得好听些,可以说那是冷静沉寂。
抉月望着这样的她,莫名心酸。
“要回去了吗?”抉月笑问。
“对,要让阿钗回归故里,入土为安。”方觉浅一点点从水里走出来,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曼妙玲珑的曲线。
抉月转过身去避视,解了外衣抛给她:“回吧,不开心了,就来昭月居找我。”
“我很佩服抉月公子你,你既不是王轻候,更不是我,却能在洞悉一切后,依旧坦然承受,安然正视。”方觉浅裹上他的外衣,外衣上依旧有那令人安心的清香,她的声音泛起清洌,“想来抉月公子,往日受苦甚多。”
“你是想说我,作孽甚多。”抉月低下头去,轻笑了一声:“不错,作孽甚多,便也无孽不可受了。”
方觉浅不再多说什么,能在王轻候身边留这么久的人,绝不会简单,她向来清楚。
她走后,抉月独坐在秋千上,幽谷上的花树已开到快要颓败的时刻,越是这种时刻花开得越是疯狂,像是要在凋零之前纵情娇艳,珍惜这大好春光,片片落花落在他肩上。
他看着那盒方觉浅未动的点心,低语喃喃:“但也不是所有的孽都能安然承受,你却不知罢了。”
{}无弹窗方觉浅几日未回公子府。
也未留在昭月居。
她知道花漫时他们肯定会来昭月居里把她带回去,可是她依旧不肯谅解王轻候。
她躲在抉月与她的秘密之地,那里幽秘无人知晓,抉月给她做了个筏子放进水潭中,她时常躺在筏子上发呆,常年沾血的手指垂在竹筏边缘,指尖滑进清澈见底的湖水中,轻轻勾一勾,一道道涟漪圈圈荡开。
潭水中的鱼儿不怕人,三五地游过来啄着她细白的指尖,再这般下去,怕是这里的鱼都要被她手指上的血腥味喂刁了嘴。
抉月站在岸边,手里提着食盒,叹气道:“你三天未归,再不回去,公子真该着急了。”
“阿钗现在怎么样了?”方觉浅问道。
“孟书君花了重金买了药材,保她尸身不腐,看来是真要把她带回清陵城去。”抉月温声劝道,“你也希望阿钗早日入土为安的,是吧?何不回去,帮着公子早些送孟书君回清陵城,这样阿钗也能魂魄安宁。”
方觉浅眨了眨眼睛,她有着常人没有的死寂眼神,难得见那双眼中泛起活人该有的色彩,浓密如蝶翼的眼睫之下总是灰败。
在她静如顽石的心脏里,从不起波澜,她会有喜欢吃的点心,会对人笑,会跟人吵嘴皮子开玩笑,但她自己心底非常清楚,她是在模仿着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她希望把那个近似傀儡的自己藏起,染一染尘世烟火,活得像个人的样子。
她虽爱云片糕,可是不吃她也不会觉得那是损失,她虽然也笑,但她不笑也能说出那些话。
她早就知道,好像没有哪一样东西是她割舍不了。tq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