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程钥泉一下飞机就往这里赶,高跟鞋踩过瓷砖地,发出清脆又急切的碰撞声。

她一边走一边问身旁的助理,

“人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已经移到高级病房了,蒋医生说,只要五小时内能醒过来,就算是度过了危险期。”

她皱皱眉,

“为什么不移进icu?是病房不够吗?”

“这倒不是。”

助理叹了口气,

“只是匀县的基础设施比较落后,县医院还没有开设icu,所以只能先将就着,不过病房内一直有护士在监护,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诺,就是这间了,蒋医生说,现在暂时还不能进去探望。”

高跟鞋的声音缓缓停下来。

程钥泉站在病房外,门是拉合的玻璃门,她就这么透过冰冷的玻璃板,看着病房内的场景。

少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包了纱布,身上连着输液管,但凡是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处不让人心疼。

就在前几天,他还眉目张扬地站在自己面前,话语里全是少年人的潇洒和肆意,

“姐,要是陈衬对你不好,你就带嗒嗒回来住,我去帮你废了他。”

那个时候,她只是哭笑不得地弹了弹他的脑门,

“程砚,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哦。”

结果没过几天,再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生死不知的伤患。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宁愿他永远不要长大。

程砚和她不一样,她好歹还永远了十来年的和谐家庭,享受十来年的温柔母爱。

可程砚呢,打一生下来,就跟无父无母似的,被放养着长大。

外表看上去桀骜不羁,肆意妄为,可内心那些隐秘的伤痛和孤独,就算她这个亲姐姐,也不能完全窥透。

程钥泉又想起那一天,赶回家时看见的情景。

少年跪在地上,露出来的手臂上、脖子上、脸上,全是鞭伤,但他就这么冷冷地抬着头,盯向那个男人,眼里没有半分泪,全是嘲讽和轻蔑,

“你打啊,继续打啊,最好现在就打死我。反正我遗嘱都写好了也公证过了,老子要是死了,财产全部捐出去,你一分也别想要!”

这得要是多么大的失望和恨意,才能对自己生身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而这个父亲有得是多么冷漠,才能被这样的话给威胁到。

程钥泉深吸一口气,原本柔和带伤的眉眼,瞬间又变得冷硬起来。

要说这件事情,没有那个女人的手笔,她绝对不信。

爷爷平日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但现在连最疼爱的孙子都伤成了这样,不弄死罪魁祸首都算是轻的。

等着吧,等自己找到了证据,别说她了,就连她和她的那个儿子,都要从程家的大门里滚出去!

女人微微敛了敛神色,恢复冷静,问一旁的特助,

“听说小砚是被一个初中生救的,他人呢?带我去亲自感谢一下。”

助理连忙在前面带路,

“她就在办公室里,是一个刚上初三的小姑娘,警局那边都查过了,身份上没有什么疑点,不过具体的,还是得等您亲自问。”

办公室和病房离得并不远,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门口还有一个警察在守着,助理出示了证件,他点点头,把门给打开。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并不在,窗外被打开了,夏风把窗帘吹的飞起来,帘角微微拂过长椅上坐着少女。

而后带起几率散漫的额发,触到长睫毛,垂在眼下。

有那么一瞬间,程钥泉差点就被惊艳了。

倒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多么好看。

她往日生活的圈子里,成千上百的美女佳人想要钻进来,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她早就免疫了。

最吸引她的,其实是这姑娘质朴的气质。

是真的质朴。

却不是那种乡土的质朴,而是清澈干净,让人觉得很舒服的质朴。

女生听到开门的声音,就抬起头,仔细端详了他们一会儿。

然后放下膝盖,把脚下踩着的广告单扔进垃圾桶,望向三个人里唯一穿着警服的男人,很认真地问,

“警察叔叔,请问我可以回学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