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鹿阮心想,大概鹿老太爷跟柱国公一家关系不错,至少柱国公那边对她们鹿家是实心实意交好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卖鹿府这个面子,舍得让身娇体弱的厉望星来参加赏花宴,厉望星可是家里的嫡女。
鹿阮忍不住又问:“曾祖父写了琴书盈的理由,除了曾祖母不喜她这一条,还有其他的吗?曾祖父可否给阮儿分析分析?”
“你这丫头,”鹿老太爷失笑片刻说道:“曾祖父还没问你,你倒先把曾祖父给问个不停了?”
“阮儿好奇嘛”
是真好奇,鹿阮没跟鹿老太爷说假话。她是有梦里的画面做提示才知道要顺着“过敏”这条线找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而鹿老太爷并不知道这件事的详情,他只凭着经验和直觉就猜到了赏花宴上有人可能会出事,又不知顺了哪根藤摸到了“琴书盈”这个瓜。对此,鹿阮真的是非常敬佩又好奇,她了解鹿老太爷的为人,选中琴书盈的理由肯定不止李氏不喜那么简单,所以她才迫切的想知道鹿老太爷心里是如何思量揣摩的。
“很简单啊,”鹿老太爷神采奕奕,显然很愿意将这些事教给自己的曾孙女儿。从他们这一支单独出来开府,与济城鹿家彻底不再有联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对世家大族间的血脉传承不再执着,更是不曾有过一定要有男孩儿传宗接代的念头。深门大院里究竟是个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糟糕景象,他是了解的透透的,不光是他,连带着李氏、鹿书言和宋氏,也都不执着于一定要有个男孩儿。这种念头他们自己也知道十分荒谬,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必定会引以为耻,可他们鹿氏做什么,哪里需要别人谈论是与非?人活一世,不过就是图个平安和乐,最终还是要赤条条的来再赤条条的去,其他事实在是不必挂怀。且不说这种想法在古代人眼里有多离经叛道不可思议,可是若是鹿阮知道了,一定会拍手称赞,支持自己曾祖父的想法的同时也免不了生出几分敬畏,因为这样的想法看法太前卫太开明,比一些现代人还要像现代人。“小阮儿,曾祖父今日告诉你的话,你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见鹿阮郑重的点了头,鹿老太爷才继续说:“一些事,不能只靠眼睛看和耳朵听,要学着抛弃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用自己的心去抽丝剥茧的感应。”
鹿阮认同的点点头:“有的时候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没错。”鹿老太爷赞许道:“我们以这次的赏花宴为例,赏花宴里贵女众多,她们又大多知道这次的赏花宴目的并不纯粹,心中难免会有些计较,既如此,若是想动手脚做点什么,在陌生的环境里,哪种方式更简单且不容易被怀疑呢?”
“吃食。”鹿阮肯定道:“既然环境是陌生的,身边就算跟着心腹婢女,也不会跟太多,顶多跟过来一两个,若是跟多了,主家不喜,可跟一两个要真想做些什么,难免左支右拙、分身乏术,毕竟大家小姐跟前是离不了人的。”
“嗯,那何以见得是吃食呢?”
鹿老太爷虽是疑问,但脸上的神情显然是赞同鹿阮说法的,鹿阮心一定,坦然道:“阮儿虽然信任咱们府里的下人们,可是不仅有时候钱财惑人心,而且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若是有人拿些药粉之类的往饭食糕点里一撒,我们的下人注意不到实在再正常不过。”
“可是若撒了药粉,赏花宴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发生意外,这便是一个大岔子,咱们府必定不会轻易罢休,势必找出下药粉之人。”
鹿老太爷边说边看向鹿阮,鹿阮心神一动,觉得这是曾祖父在循循善诱,像是带着她一步一步模拟加害者的心理和行为,于是她脑子转的飞快,继续道:“不行,她不能让事情闹大,虽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既然赏花宴是以赏花为幌子,实则是皇后娘娘为陛下挑妃嫔,也是为大皇子挑伴读,更何况还有其他身份尊贵的诰命夫人们眼睁睁盯着,就算入不了宫,赏花宴上的这些夫人们也可能是未来决定她命运的机缘,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名声有丝毫闪失。”
“所以?”
“所以她能打主意的,就只有与某些吃食相克的女孩子们了。因为就算某个女孩子因误食了不该食用的食物出事,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恐慌和怀疑,因为周围的人没事,只她一个人有事,别人就不会觉得是食物有问题,而是会觉得是有事的那个女孩子有问题,毕竟谁也不会对不熟悉的女孩子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