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很显然,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怀孕这件事绝对算不上个好消息。
“对。”
丁依依直起身子,看着老人,“我怀孕了。”
老人的肚子剧烈的收缩着,就好像对着一只皮球不断的充气以及放气,肚皮上巨大的图腾花纹一会变小,一会变大。
“有灾啊,有灾啊。”老人嘟哝着,冬青听到了,他皱眉,又想伸手去抓丁依依,但是那双手却逃开了。
他一愣,心中涌起一股不适感,很快那股不适感就被他压了下去。
老酋长玩味般的逐字逐句的品味着她字里行间的意思,肚皮上的纹路静静止了好几秒,“她留下,我带你去极乐世界。”
冬青下意识去看丁依依,对方正好也正在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担忧。
他手腕冰凉,血管里的血液似乎都冻结起来了,甚至于现在伸手敲一敲,可能会硬邦邦的。
脑袋乃至心理并没有过多的心理活动,头颅就这么轻轻点了点,但是那句“好。”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个叫傲雨的女孩对你真的很重要。”丁依依忽然道,口气仿佛正在和对方聊天一样淡然。
冬青眼里的迷茫越来越浓,但是周围虎视眈眈的视线让他把那份迷茫深深的埋藏在意识深处。
他深深的看着她,“大概吧。”
丁依依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决定,所以她多说无益。
“走吧。”她率先转身,棍子尖头那端又重新刺在她的背上。
老酋长走在冬青前面,半侧着身子,似乎在无声催促他赶快走。
她越走越远了,步伐因为树林的杂乱而显得有些狼狈,那些尾椎骨凸出的土著谨慎的围在她的周围。
“她会死吧。”他轻声的问着,但是还没等有人回应,又立刻开口,“不要告诉我。”
脑子从未这么清醒和紧绷过,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伸手捂住胸膛。
那里有一颗健康的心脏,几十年来从未出现问题,但是现在却有些杂乱的疼痛,好像混进了什么。
耳边已经再也听不见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了,他迈开步伐,跟在老酋长身后。
丁依依再想着怎么逃跑。这些土著再树林里生活了很久,可能还杀过很多试图通往极乐世界的人。
这些人不会现代语言,又极其讨厌女人,只要跑掉,估计被抓回来的下场不会太好,可是正因为这些人根本就听不懂现代语,那么不跑也是思路一条。
走到一片细叶榕树,丁依依抬头,果然看到了刚上岛的时候看到的那具风干的尸体。裹在尸体上的衣物碎片随风飘飘荡荡的。
背部又被刺了一下,丁依依吃痛出声,只能继续往前走着。
她想着这些人即便是要害她,大概也是需要找一个特定的地方,就好像古代皇帝祭祀要在特定的地方才会发挥作用一样,这群土著要处理人的时候肯定也有一个固定的场所。
丁依依在门口站了一会,拼命压下那股想要呕吐的欲望,膝盖前倾,从并不高的阶梯爬进去,对女人微笑。
女人动了,娇小的身躯从丁依依身边爬过,身上体味浓烈,她去把门关上,把阳光挡在了门外。
空间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在左边的一角铺上了一堆破布以及一种叶子很长的植物。
黑人女人挪开了一眼,似乎怕挡住她的视线,眼神谨慎而小心,在看到丁依依穿的衣物后还带着一点好奇。
“你好。”丁依依知道她可能听不懂,但还是打了招呼,不然总觉得乖乖的。
女人看着她,肉色的厚嘴唇上下蠕动了一下,丁依依看到了,试探性的发问,“你听得懂。”
“一点。”女人开口了,咬字不清,像嘴里含着一包口水一样。
丁依依很高兴,连那难闻的味道也没有那么令人难受了,“你也住在这里吗?只有你一个女人。”
女人点点头,眼角的铜环轻轻晃动了一下。
“部落首领是你的丈夫?”丁依依想着好像除了那个部落族长以外,这个女人是第二个能够和现代人交流的人。
女人摇摇头,“都是。”
“都是?意思是这里的男人都是你的丈夫?”
黑色的头颅又点了点,铜环也跟着晃动了一下,然后静止。
“那么孩子呢?也都是你的孩子。”
毫无意外的,铜环又再次抖动了一次。
这个村落不仅保留着古老的生活方式,就连对女性历史遗留的鄙视也传承了下来。只有一个女人,恐怕是为了维系整个部落的紧密状态,就好像老虎的群落,只有一个王,而这个古老的部落,共享一个女人,不,应该说共享一个生育工具。
丁依依感觉自己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而对方始终都是静静坐在那里,她习惯了屈服,并且在观念中承认了这种屈服存在的合理性。
“坑。”她忽然开口,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丁依依。
丁依依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无言的看着她,而对方似乎也放弃了,只打算说这么一次,接下来就是安静的坐着。
屋外已经是夜幕降临,冬青始终坐在香蕉房前面的阶梯,目光面向不远处的那栋小房子。
他的双手自然而然的垂放在曲起的膝盖上,被树木枝叶划伤的手指轻微弯曲,伤口露出一点红色。
他动了动,指头关节也跟着动了动,手腕冰冰凉凉的,哪怕那是血液集中流淌过的地方。他盯着手腕看了还一会儿,似乎在感受什么,而后才放下。
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出现了,是那个懂英语的部落首领,他带着凸出的尾椎和轻微收缩的肚皮走到他面前,“后天,挑战规则。”
“为什么会是后天?”冬青谨慎的抓住一切他认为需要抓住的信息。
老首领似乎不奇怪他会那么问,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天空,“月亮。”
冬青明白了,在古代祭祀的时候,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都习惯的把月亮作为一种仪式必要的存在。
月亮或邪恶或正义,都是人为富裕的特殊含义,而人类富裕了月亮特俗的意义,却又强迫本身去遵守自己创造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