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就快到了吧,一切雾霾也将被吹散,他挪开眼眸,心中对所爱之人的想念又近了一分。
至少八个小时了吧,在这八个小时里,丁依依只喝了几口水,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也不觉得饿。
走廊里,叶子墨步伐匆匆,傲雪竟然也跟在他的背后,他走到她面前,抽出病危通知单就想走,丁依依却猛然抓住了通知单的一角。
“签了就证明没救了吗?”她眼神里透着渴望,希望从叶子墨的嘴里听到能让自己重新点燃希望的话。
叶子墨皱眉,沉声说道:“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的担当,寻求安慰并不能解决什么。”
他走了,走得义无反顾,那一纸通知单在他的手里微微晃动,丁依依的心也被带走了。
身边香味弥漫,傲雪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衣着狼狈,神情狼狈的女人,内心的快感无法言喻。
她弯腰,柔顺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而滑到胸前,柔声问道:“心痛吗?”
丁依依没有理她,她却不准备放过她,“如果真的那么难以接受的话,就跟着他一起去死吧,这样你们就能够在一起了。”
傲雪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钥匙,笑得温婉,“千辛万苦才拿到的医院顶楼钥匙,你可别浪费了。”
高跟鞋随着清脆的笑声渐行渐远,丁依依站起来,长时间的体力透支让她身体都晃悠悠的,好像得了绝症的人才是她。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手心里的钥匙锯齿戳得她的掌心隐隐作疼,走廊的一侧,一个女人骂骂咧咧,语气里不乏尖锐湿疣,混蛋男人的称呼。
她瞄了一眼,原来是性病科,旁边聊天护士说话声猛地飘进耳朵,“听说那丈夫爱玩女人,然后得病了传给了妻子。”
她想像其他人一样投去怜悯的,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天台,一把巨大的门锁挂在门上,锁上面已经生锈。
她毫不犹豫的拿出手里的钥匙,钥匙在锁芯里转动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锁开了。
推开门,算不上温暖的阳光形成一个扇贝的形状盖在她身上,楼梯里一面黑暗,一面光亮,然而黑暗才是安全的,光亮有时候也象征着危险。
她抬脚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阳光之下,顶楼还有积雪,没有人清扫导致积雪和灰尘混合在一起融化成泛着黄色的液体。
巨大的水箱立在旁边,好像能直达天上,她抬起脚,步履坚定的往栏杆走。
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22层楼下的景象,进进出出的人就好像一只只蚂蚁,穿着各色服装的蚂蚁。
丁依依的双手死命的握着栏杆,心悸动得不行,腿也跟着软了,往下看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恐高症让她连有想死的念头都成了一种折磨。
他急忙回头,眼瞳猛然缩小,猛地站起来把已经陷入昏迷的海晴晴从叶子墨的怀里抢出来,拦腰抱起她疯狂大喊,“快叫医生,医生在哪里!”
四周喧闹过后又是一阵安静,丁依依靠着墙壁,海晴晴昏倒引不起她情绪的波动,她的心好像随着冬季被冻结住了,可是春天什么时候才能来呢?还有春天吗?
走到手术室,里面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怎么可以连脚步声都没有呢?
她伏在门上,脸颊死死的贴紧了手术室绿色的大门,还是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
恐惧就这么随着绝望呼啸而来,她忽然直起身子,伸手猛地砸向门板。
“砰砰砰!”剧烈的拍门声格外的清晰,不一会,门被打开,一名护士拉下口罩,“你干什么!”
她透过护士的肩膀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一根长长的管子从他的口腔里伸进去,可是胸腔浮动却十分轻微,她颤抖着问,“还活着吗?他死不了对吗?”
护士缓了神色,“现在算是恢复过来了,先等通知吧。”兴许是看她神色过于哀恸,护士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也没有。”
绿色的大门重新被关上,丁依依又开始绝望的,孤独的等待。
她像游离在世界边缘孤独的狼,一面是悬崖,一面是峭壁,没有同类,没有爱,她只能等。
过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走廊橙黄色的灯光让人摸不准时间,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她猛的站起。
长时间不活动的四肢僵硬得像被人施了魔法,身体麻痛得不像话,她步伐不齐,眼看就要跌到。
医生及时扶住了她,有些惊诧的问道:“这四个小时你都没动?”
原来已经四个小时了,她着急的站直了身体,“他是不是转危为安了,您出来就意味着他转危为安了对吗?”
医生冷漠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怜悯,他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体会不到丁依依的痛苦。
“这是病危通知单,病人有生命危险,希望家属能好好考虑,然后配合我们救助。”
面前这一纸白色的病危通知单成为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仿佛只要接住了它,就会被它身上的字啃噬干净,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丁依依双手放在背部,倔强的拒绝着面对这件事情,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张白纸,目光惶恐。
医生叹了口气,把通知单放在她身边的长椅上,重新返回了手术室,不一会,车子推出来了。叶初云陷在白色的被单之中。
他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就好像和白色的被单融为一體,车子的转轮划在地上发出类似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
还在发呆的丁依依猛然跳了起来追着推车而去,车子已经进到了电梯门口,只剩下一条缝隙,然后无情的在她的面前关上了门。
她惶惶然的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呆立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办?那辆车会去哪里?他们要把他送去哪里?
旁边一位医生好心提醒道:“应该是上了五楼的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