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月之门。
霜白的月蛊此时正生着缕缕的冷雾,寒岚盈满了整个炼蛊用的沼沟之中,三兽蛊石像威然的立在了蛊池之上,直张着尖齿兽口坐震三角之位纳气吐烟。
两人穿过了布设在外的沙石鬼阵前后走了进来。
“不知这位大哥是何人氏呢?今日幸了是遇见了好心的大哥。”李青颜温声轻软的说道。
“……”走在前面的那个蛊师神色不定。
“此番恩情定当铭记于心,还望大哥能告知我,如此——”
眸抬起。
是冷戾与娇媚一瞬间交织而错。
那双眸望向了眼前之人的背影,朱唇微启,她笑,“我也好登门拜谢回报一二呢。”
蛊师闻言微微侧头望了她一眼,神色略有沉凝,道,“不该你知道的事就不要多问多说。”
“我只想一谢大哥并无其它用意。”
“不用。”
杀月之门是十三蛊中的阴蛊冷地,寒气颇重。
李青颜一边跟在他后面走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门中的设位,却发现除了那一池炼蛊的沼池和震蛊的三兽首不同外,其余所有的布置皆与蛊母殿如出一辙。
那个巫蛊的神色在她看来一直都很奇怪,尤其是在望向她的时候。
李青颜似若不觉的跟在他后面。
只是微敛着眸。
不是色/欲薰心,也不是另有图谋,那双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与奇怪之色,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却又不敢确定一样,满是古怪与异样。
“大哥这样望着我做什么?”等了许久,李青颜突然低着头笑问了一句。
“……没什么。”那个蛊师一愣,当即撇过了头。
李青颜思忖着该如何从他身上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不管是蛊珠之源还是顾白戚的行踪。
当中有一点让她较为在意。
兀沙在她说起顾白戚这个名字的时候,曾脱口说出,他便是这巫沼之门的巫魖大人。但是在后来遇见暮雪,乃至于一会药还生的时候,从他们的言辞之中可见巫魖是另有其人。
这当中断然存在了一定的偏差,不然一个事情绝不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
药还生与暮雪是亲身接触过巫魖与顾白戚的,那么他们两人的说法自然比兀沙要来的确切,但是当中又为何出现顾白戚是巫魖这等言说?
“你听过逢兰剪香雪吗?”蛊师突然开了口。
走在后身的人脚步突然一顿。
逢兰……
逢兰剪香雪。
犹如隔世的一个称谓,像是一道猛然掠过的光影将她灌的彻底。
三错蛊照心。
光影之中她看见那个穿着一件绣着剪香兰仙云长衣的女子拈花而笑,在那亭台水榭中。一池清波湖有见一尾锦鲤载着一圆荷叶摆尾游过,满阁艳盛的繁花中引了一群翩跹的蝶。
小楼秋千轻荡,亭榭中但有一群阁中少女娇笑嬉闹,欢笑声直传了千里。
“……”
有什么东西似乎越发的明朗了,却又让她不敢在往下深入探究。
“没有。”
李青颜面上淡的没有一丝表情,“我从来没有听过。”
“哦。”
蛊师闻言,也便没有在多问其它。
他停在了三兽蛊前不再往前,道,“门中有严令,不得任何人随意走动,呆在殿中好好准备明日的奉毒宴,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
“谢谢,我记下了。”在他望过来的时候,李青颜神色如初的微笑着的向他颌首示谢。
“……”蛊师神色古怪的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也不敢在他属之门多做逗留。
瘴毒四溢。
李青颜只身往杀月之门内里走去,这里的布设厢房殿堂设置多做一数,想要分辨出来该往何方倒也不是难事,就这样往前走了几步,她微停缓了脚步,侧眸细听,确定那个人真的已经离开了这里。
“……”压下了胸口莫名的翻腾,李青颜皱着眉头。
三错蛊在身,这里的瘴毒怕是无形又催醒了这玩意。
“……”
李青颜沉默了半晌,久久的闭了闭目,在睁开了眼,待彻底压下了这胸口的异常后,她便继续往深处走了过去。
照着质绮指的路线,她很快的就来到了杀月之门的林谷荒地,却觉这地方像是出了巫沼一般。
茅屋低舍,有几只柴犬正摇着尾。
这里边的人竟是普通的乡民百姓,每一舍都有着高堂幼儿,看上去似乎正过着日耕夜息非常的恬淡安乐的生活。
远远的望去瞧着约有十数的农舍,这些农舍呈以圆环而建,围奉着一个神像。
有雀朝日飞去。
眼前的这一座女子像庄穆而宁和,仙云衣袂,披帛流锦,便做一方绝色让人引目而近。
李青颜缓步走向了那座静立长空之下的女子像,就像走近一个沉埋已久的记忆一般。
繁花过境。
在这等极端恶劣的沙漠巫沼之地,这片供奉女子像的花圃香案却被打理的极其精致,那被蛊珠强行养着花根的百花常开不败,却任颜色在般好,较之这座女子像也做褪色。
有人正立在神像的面前望着,那香案上盛着还余露珠的鲜蕊。
是一个男人。
李青颜站在了正立在神像前的那个男子身后。
“你就是危解?”她忽尔问道。
此时正是饭时,这里的人多在小舍内享以天伦,外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连同着舍外的柴犬正扒着爪子埋头咬着一大根骨头,没兴趣顾及她。
陡然听到陌生的声音,男人一顿,随即转过头望向了她。
望见了她,危解眸中有见惊愕。
“你——”
“你认识我?”李青颜目光敏锐。
危解一愣,他久久的望着正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望着她眸底的冷戾与隐见血化成魔的残纹暗花。
危解望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确实认识你。”
“……”
李青颜微敛着目想了想,随即抬头望着他说道,“我并不记得见过你。”
“你确实没有见过我。”
“那你如何认识我?”李青颜皱眉。
危解沉默了下去,不答。
“你可还是万魖宫门人?”见他半日无话,李青颜便径直开口问。
“万魖宫……”像是这个字词太过遥远了,危解竟一时没有回缓过来,“我自然是万魖宫的门人,只是李姑娘,为何会变成了这……”
“我来此地是为寻顾白戚,你可知道他?”李青颜径直说道。
“……”危解全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