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机关门缓缓地落了下来,闭合。
等到完全确定外面没有一丝的声响后,李青颜方悄然的从山壁的死角当中走了出来,此下不宜打草惊蛇,要见巫魖,待奉毒宴后她自有信心与之一见。
血海之渊再入甚难。
眼下会见药还生才为之当要。
药斗半开,案桌上的那一架小秤正悬挂在一方石掌上,左右的秤盘不时上下晃动着。
药还生正立在药斗旁翻着医书,似乎巫魖的来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听见了有极轻的脚步声。
他从医书上抬起了头,原是当那喜怒无常的巫魖又折了回来,却不想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却是愣了愣。
是如巫沼门之中的蛊师着穿无二异,黑袍,帽兜,冷戾的眸。
是一个女子。
“……你是?”他在这血海之渊数年,除了残尸人蛊之外可谓是再也没有见过活人了。
李青颜在他面前站定,但做拱手一礼,道,“在下万魖宫护法李青颜,见过药医前辈。”
“万魖宫……”药还生一手托着医书似乎没有回神过来。
“得高徒所引入身血海之渊有事请教前辈。”李青颜将暮雪给她的信物递了过去。
“……”
药还生似乎还没回缓过来见到活人这一个事情,只待接过了那枚信物,才猛地回过神,只手握住了那枚信物,望向了李青颜,“是小徒暮雪让你来见我的?”
“正是。”
“我徒儿可还好?”药还生捏了捏那枚还有余温的信物。
“受擒为俘,她随药引衣莲一同进了血海之渊,但前辈可以放心,他们二人自可安然出来。”
“是吗……”
药还生闭了闭眼,随即睁开了双眼望向了她,“不知护法找我有何事?”
“我此来但为两件事,一则找寻副宫主顾白戚同共出战三月之期的知返林。”李青颜说道,“我听她所说,当年副宫主身陷极地沙漠患了失心疯,是前辈救了他。”
药还生想了想,点了点头,“确是。”
“不知前辈可知道他此方身在何处?”李青颜问。
“我受囚于血海之渊已有数年,对外界之事早皆数模糊的很。”药还生苦笑了一声,“恐怕是要教护法失望了。”
“那当年前辈将他治愈之后他又往了何方?”
“……”
药还生细想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神色有些怅然,“当年,我并没有治愈他,只是那方他癫狂暴戾迫于无奈我将他锁在了地渊之中,犹其是那时他体中的一线蛊暴动全身几遭蛊兽的咬食。”
“一线蛊?”李青颜顿了顿。她知道顾白戚擅毒,却鲜少听到他用蛊。
“一线为生,生死一线。”
药还生说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体内便有着用过一线蛊的痕迹。我曾用银针探过他的内腑,知他魔骨全废脏腑皆死,想必便是因此引了这一线蛊做骨,由而成了一具活尸。”
李青颜一顿。
记忆中是漱白山上漫天飞舞的红雪,是那如血絮般飘落下来的血裔,那个轻狂的少年负着一柄饮血剑在那无相诛魔阵中自废了一身的魔骨。
二十余年的修为,尽毁于一旦。
李青颜自心底无声的一叹,她睁睛了眼睛望向了药还生,再问,“那么前辈知道当年顾白戚来这极地沙漠是因何缘故?”
小炉正沸。
药还生沉默的说道,“当年巫沼之门其首鹤杀有破沙海东进之心,其中东廓首当其冲便是一个叫做嫦皑的地方,嫦皑,只与西淮隔了一水之川,是不少西淮人喜欢嬉游的地方。”
嫦皑。
一带青川柳绦迎风,是开得正艳的小荷粉嫩娇羞,有一叶小舟载满了早开的莲缓缓游过池中。
“我听过这个地方。”
李青颜忽然说道,她莫名觉得好笑的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说顾白戚是为了保护嫦皑的百姓而不惜身犯极地沙漠?”
若说是旁人有如此无畏大爱心,她尚觉得不甚奇,但若说顾白戚如此做倒实在令人不由发笑。
药还生缓缓地摇了摇头,“因为嫦皑是他所爱之人的故乡,他来,只为了那一人,为那一人在,为那一人所爱,为那一人安然,而将这巫蛊之祸彻底封绝在了这沙漠里。”
李青颜一时无话。
这倒真像极了他顾白戚的作风。
旁的人他从无心管顾,谁生谁死,谁哀谁乐,皆不曾有入过他的心。他走的极端,爱的极端,只将所有的感情倾付于了一人身,为那人爱所爱。
痴人,当真是一个痴人。
那壁上的女子像掩目静立,额心中的那一抹剪香雪纯而无暇,美的让人惊心。
李青颜抬头了头,转而问道,“除此之外,不知道前辈可知道这巫沼之中那颗孕化天地邪毒之气的蛊源之心所在何处吗?”
药还生望向了她,“那个东西,你动不了也不能动。”
“为何?”
药还生张了张正想要说什么,却猛地惊了眸,疾声道,“小心!”
“锵!”袖剑出刃一挡。
冲面而来的是极强的内力,劲风中,李青颜沉目侧望,只看见了来人被兜帽半掩的下颌,当即猛地挥袖,转剑疾杀而去。
是折返而来的巫魖!
他的这一招藏于暗处来的出奇不意,在如此急变之下,若不是她自来戒备反应生的敏锐便怕是要横尸当场了。
“万魖宫护法吗?”巫魖伸手拦住了她的疾杀之势,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当真是有趣。”
“你便是巫魖。”
“敢只身闯入我巫沼之门的血海之渊,你当真是大胆的很。”
“你早发现我了?”李青颜道。
“不佯做离开又怎么能让你现身,又如何知晓你此来何意?”
巫魖对上了她的强杀但只手一弹,震退了她疾杀而来的剑身,李青颜借力而退,但落在了那方药鼎之上,点足起身,再一次旋杀而去。
强,是不同于常人的强。
李青颜挥剑而下。
食指一引,便在无形之中改了她的杀路,强杀之下的剑气偏走之下破了殿中的药斗。李青颜猛地覆手撤剑,拧身一旋,但准备往外逃去。
此时在这血海之渊,她实在不宜正面对上巫魖,即使不为找顾白戚,她还有心一取蛊珠。
暮雪在来时为她暗留了一扇小门,只要能出这大殿抵到外边,她便可以全身而退。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巫魖一眼便洞悉了她的意图,抬掌一覆,那扇沉重的殿门闭上。
“轰!”是山石落下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李青颜挥剑而斩,见那大门刀剑不入便当即收势而回,不在做无谓的事情。
“那但看你的能耐了!”锋锐的剑,剑走生冷。
袖剑转旋而起,李青颜一把抓住了那一柄袖剑转手强杀而去,这一次便作不在留手,而是直面的对上了他。
“但看一看,是我逃不逃得了,还是你逃不逃得了!”利剑出鞘正对上他的掌力,李青颜微抬起了头冷冷的望着眼前的人。
巫魖眸色有动。
疾杀!
纷乱的剑影如狂风过去,只看得见黑影,只看得见剑光,在那极速的强杀下,那具看似纤瘦的身体却生有着让人震撼的爆发力!
快!快的让人来不及眨眼,快的让人辨不清方位,也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站在一旁的药还生也有些惊愣的望着眼前陡然如似变天一般一边倒的战况。
行蛊,需要召唤也需要唱咒。
而这些,都是需要一定时间,然而在如此强横密如狂风暴雨的攻势下,莫说是召唤与唱咒,便是连避杀求生都见得困难。
万魖宫朝夕一亡,江湖之中倾城而追,但是对于追捕李青颜多是以人数为上,为的就是牵制。
李青颜剑走疾杀,若以一对一来战很少有人能在她手下活命,但是极速之下最为耗命,她爆发力虽强,但是可维续的时间却短,于她而言最难架住的是车轮战而不是单杀。
任凭谁人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在没有任何阻力与旁人牵制的影响下,来对上她。
巫沼之中以蛊术为上,召唤与唱咒为此中主要的杀刃,而李青颜的疾杀便是最为克制这一点。
——她能快到从头到尾彻底打断对方的召唤与唱咒!
“刷!”疾杀的剑如千万剐一般但破了对方的衣袍,但削不出一道血口。
为那剑上的佛印。
然而她的功体极为的依赖着这把袖剑,又换不得其它的武器。
巫魖也很快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这般强横的疾杀虽来的迅猛,但是入里只作皮肉痛,连血都破不开。不由心中生惑,对方的内力本是并不见弱。
袖剑挥下!
巫魖退了几步对上她如此的迫命,眸色一沉,便是径直伸手抓住了她的剑刃。
如预料之中的伤不见血。
却不想李青颜当即松开,转身之间引掌而过,巫魖见状起掌而对,便是最凶狠的根基与根基之间的硬拼!
“轰!”内力相冲相斥,一时之间内殿之中万物惊动破炸!
李青颜当即见血,退身之中但一踢剑柄,剑身飞旋之下,她翻身握住,落稳了身。
生诡的蛊珠祭出。
巫魖趁隙以血而召一时之间殿门再开,无数的蛊兽残尸感召往这方涌了过来。
李青颜见状想要往那方殿门强破而去,却被站在一旁的药还生给一把抓住了。
“那边已去不得,往这边!”药还生沉声道。
地下有一面小砖应声而开。
惊诧之余,药还生拉着她让她往那一隙甬道送去,待她落身后,那面小砖彻底的重闭而毁,地底山台移变。
药还生但立在殿上一人对上了巫魖与纷涌而入的人蛊。
——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