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阿哥,我有事出去了。”霍拢静道,“回去吧。”
那人却没动。
“你敢阻拦我吗?”霍拢静倏然发怒,转身厉喝。
那人高大如山,稳稳站在那里,表情也没动一下,道:“不敢。”
霍拢静找不到对手,一口气全憋在心口。
颜一源的汽车,一个小时后才到霍公馆门口。
霍拢静迫不及待上了车。
颜一源哈哈笑:“阿静,你看上去好饿啊。”
霍拢静心中,就似被照进来阳光,温暖而明媚。
就连颜一源这傻乎乎的不谙世事,霍拢静都觉得真好,他每一样都好。
“真的好饿。”她道。
从后视镜里,霍拢静还能看到那像山一样高壮的男人,站在阴影里,像个魔鬼。
颜一源去吃了宵夜,还叫人送一份给他姐姐姐夫,以及顾轻舟。
顾轻舟接到外头送过来的宵夜,哭笑不得:“一定是五哥。”
那个时候,她正在听副官回禀这几天的情况。
“是这个人。”副官道。
顾轻舟拿到了一张照片:女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银红色绣牡丹花的旗袍,秾艳俏丽。
“这是谁啊?”顾轻舟舀了一勺颜一源叫人送过来的乌鸡汤,慢悠悠喝了,问副官。
这些副官是负责情报的,也是司行霈那边的人,很干练。
他低声告诉顾轻舟。
这个女人的姓名、年纪,家庭情况,一一告诉了顾轻舟。
顾轻舟听完之后,恍然大悟:“我没有见过她,却听说过她的,原来她这般漂亮!”
又问,“这几天,她一直派人跟着我?”
“是。”副官道。
顾轻舟颔首。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话再次响起,是司行霈打过来的。
顾轻舟接了起来。
司行霈问她如何了。
顾轻舟就把今天查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怎样?我就说了,我的女人怎么会有心理障碍?若是有,早就该有了。”司行霈笑道。
顾轻舟没有答应,亦没有反驳,她沉默了下。
司行霈又问她:“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要以牙还牙了。”顾轻舟的声音很轻,宛如这六月的夜风,凉丝丝的却沁人心脾。
司行霈道:“真乖!”
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在吃东西?”
顾轻舟嗯了声。
司行霈问她吃什么。
就宵夜这个问题,他跟顾轻舟扯了半天。
东拉西说,就是不肯挂断电话,为的是多听听顾轻舟的声音。
顾轻舟心中软了大半。
后面司行霈问她,想他了吗?她原本要说没有的,后来却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低声说了句:“嗯”。
司行霈大笑,说她:“真小气,半点亏也不肯吃。”
“下次再聊。”顾轻舟略微尴尬,先挂断了电话。
挂了之后,惆怅了片刻。
她拿起那张照片,强迫自己把思路给转回来,不要再想司行霈了。
霍拢静很害怕,霍钺看在眼里。
这样的害怕,会让霍拢静方寸大乱,霍钺觉得,她应该要克服这点心魔,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
正巧锡九出门,迎接霍钺:“老爷,今晚有艘船”
霍钺就对身后的人道:“送大小姐回房吧。”
霍拢静神色骤变。
那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冷若冰霜,道了句是。
霍钺和锡九一边说正事一边往书房去。
霍拢静站在大门口。
她知道,她哥哥不希望她活在恐惧里。越是恐惧的人,越要去接近他、了解他,才能无所畏惧。
霍拢静抬脚往里走。
路灯下,身后有影子投过来,寸步不离跟着她。
“你很怕我?”身后的人,突然问。
霍拢静脚步微顿。
她转过身,想要扬起脸告诉他,她什么也不怕。
若不是霍家庇护,若不是霍拢静带人去周旋,他现在已经死了,是霍家救了他,霍钺帮助了他。
他的自由身,是霍家帮他争取的。
现在,霍钺让他在身边做保镖,亦是一种器重。
他是霍家的家奴,凭什么怕他?
霍拢静扬起脸,看着他。
看到他的眼睛,那么深邃阴寒,他脸上的线条都是冰冷的,他像个杀人机器一样残忍,霍拢静的大话都咽了下去。
“滚开!”她终于道,然后拔腿就跑,气场全无。
她害怕这个人!
霍拢静不知道这个人的姓名,当然她以后也不想知道。
霍钺的父亲跟舞女一夜风流,有了霍拢静。
她一生下来,霍家就不肯认她。
父亲病逝,生母拿她换钱。
她从三岁开始就被卖,一开始是被卖在戏班里。从一个戏班被卖到另一个戏班,辗转到了很多地方。
她八岁那年,被另一个戏班买了去,却不是教他们唱戏。
他们把买来的三十几个小孩子,全是七八岁大的,放在雪地里冻。
冻死了的喂狗,活下来的才给饭吃。
霍拢静活了下来。
后来在无数的日子里,霍拢静都宁愿那天晚上被冻死。
她开始接受训练。
从八岁到十四岁,她一直接受很严格残酷的训练。
霍拢静其实比颜洛水和顾轻舟都要大三四岁,这点她自己没说过,她也知道她的一源和朋友们不在乎。
那个男人,是她的教头。
他们是一对一的教。
霍拢静浑身的骨头,被他打断过无数次。
有一次,她实在累了。那天正好是用刀护搏。能坚持一个小时,才可以活下去。
一个小时之前失败,都可以直接被教头杀死。
霍拢静求死,五分钟就放弃了抵抗。
依照规矩,她会被处死。
结果那男人一刀扎下去,却刺偏了,没有刺中要害。
霍拢静包扎之后,两个小时就下地了。
她听到了场地里有牛皮鞭打在肉上的声音,就站在窗口看。
她看到了这个人。
这个人正在挨打,因为他有意放水,故意刺偏霍拢静,训练失去了他的专业,他被打了三十鞭,鞭鞭见血,皮开肉绽。
霍拢静却感觉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