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025章

唐芙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只是脸皮薄,头一次碰到跟她开这种玩笑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罢了。

她也不是真的生气,见傅毅洺小心翼翼地跟她道歉,就顺势问道:“那五岁时候还在尿床的到底是谁?”

“是我是我!”傅毅洺赶忙道,“祖母上次跟你说的没错,五岁尿了床还不承认的那个就是我,不是我爹,我就是仗着他死了那么多年反正也没法跳出来说什么,让他帮我背个锅。”

唐芙哪想到他认的这么干脆,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嗔了他一眼:“没个正经!”

声音娇娇糯糯的,眼尾轻轻一扫,让傅毅洺半个身子都麻了,恨不能凑到她肩头在她脖子上蹭几下。

他笑着倒了杯茶递过去:“好阿芙消消气,我以后再不说这种胡话了。”

唐芙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捧着杯子暗自低笑,越发觉得这个武安侯和外人说的不一样,有趣得很。

…………………………

两人一路回到了侯府,下车时傅毅洺鼓起勇气跟佩兰一起伸出了手,想看看唐芙还愿不愿意把手交到他手里。

果不其然,最后唐芙看了他一眼,还是让佩兰扶着她下车了。

傅毅洺有些失望,肩膀垮了下去,但因为刚刚在车上唐芙用撒娇般的口吻跟他说过话,他心情不错,很快便打起精神,把这点烦恼抛到脑后了。

两人回去以后才知道沈世安和孟五有事来找傅毅洺了,听说他马上就回来,他们就没离开,直接等在了这里。

往常他们会直接去傅毅洺的院子,但现在傅毅洺成了亲,再这般直接登堂入室就不合适了,他们就候在了前院,正好跟回来的唐芙傅毅洺打了个招呼。

傅毅洺没有兄弟姐妹,但跟这几个朋友关系十分要好,一直兄弟相称,于是两人也就嘴甜地喊了大嫂。

唐芙回了礼,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就没多做停留,自己和佩兰回了正院,离开前对傅毅洺小声道:“正好我待会想去厨房做些点心,不知沈世子和孟公子喜欢什么口味?我多做一些让丫鬟给你们端来?”

她声音其实一点都不大,但沈世安和孟五何等耳聪目明,听完之后不待傅毅洺回答便赶紧摇头摆手。

“不不不不不,大嫂不用麻烦!我们什么都不吃,您回去歇着就好了。”

“对对对,千万别麻烦,我们喝口茶就行。”

拒绝之迅速和坚定让唐芙还以为自己做的东西有毒。

沈世安是因为之前为了一盒点心已经付出过代价了,孟五是因为之前觊觎唐芙的美色,怕自己多吃一块点心都得被傅毅洺记下,回头找他麻烦。

唐芙心下有些莫名,但他们既然这么说了,那也就算了。

她原本是想着既然如此,那就只给自己和傅毅洺做一些好了,最后忽然又起了捉弄傅毅洺的心思,笑道:“好,那我下次再做吧,正好今日有些累了,这就回去休息了。”

满心期待等着吃点心的傅毅洺:“……”

唐昭跟傅毅洺关在房中说话的时候,老夫人则来到了祠堂,上了几炷香后站在了唐老太爷的牌位前。

她看着那死气沉沉的牌位,站了许久后才喃喃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一直是有些埋怨的,埋怨我对阿芙不够好,没有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对待她。”

她说到这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

“可你凭什么怪我呢?同样是亲孙女,你待阿芙和苋儿就是一样的吗?再往远了说,你待阿晋和阿昭,与待你那原配所出的阿旬是一样的吗?”

唐旬是唐芙生父的名字,也就是唐老太爷的原配刘氏给他留下的唯一一个子嗣。

“阿旬是长房长子,又是刘氏唯一的血脉,你对他寄予厚望,想让他继承家业,我能理解。”

“可同样都是女人,难道死去的女人就比活着的金贵一些,死去的女人的孩子就比活着的女人生的孩子贵重吗?”

她十六岁嫁给唐老太爷做续弦,少女时代时对这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丈夫怀揣着美好的幻想,觉得他满腹经纶,学识渊博,又年纪轻轻便深得陛下赏识,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丈夫,而自己家世普通,能嫁给他已是三生有幸,一定要努力做个好妻子才行。

成亲之后唐老太爷也确实对她很好,她一度觉得这门婚事是完美的,像外人所说的一般值得羡慕的,直到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渐渐体会到了他对这个孩子和对刘氏留下的那个孩子的不同。

老夫人是二老爷的生母,对自己的孩子资质如何自然是清楚的。

她知道这孩子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也没指望老太爷能把他教成什么当代鸿儒,只希望让他能写会算,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可是老太爷太惯着二老爷了,二老爷年幼不爱读书他就由着他,偷懒他也放纵他,老夫人管教他他还护着他……

老夫人起初觉得他是心疼幼子,后来渐渐就看明白了……他其实是怕二老爷将来生出野心,要抢唐大老爷的位置。

可是这两个孩子差了十岁啊,这难道还不够吗?他还担心什么?

若不是后来三老爷唐昭出生,老太爷对唐昭好歹上了点心,认真教导了一番,她只怕自己要做出比高氏更过分的事。

“你知道为什么有时候高氏欺负阿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吗?”

她对着牌位喃喃道:“因为看见高氏我就觉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她做的事,何尝不是我当初想做的事呢?”

“你怪我纵容高氏,怪高氏这个做婶婶的不够宽厚,待侄女尖酸刻薄,可是你读了这么多书,与人论起道来旁征博引头头是道,难道连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都不懂吗?”

“苋儿只比阿芙晚出生了几天而已,同样都是孙女,你待阿芙什么样,待苋儿又是什么?你让高氏如何不记恨,如何不眼红?”

她说到这闭了闭眼,好像听见唐老太爷在反驳他似的,叹了口气。

“是,阿芙生下来就没了娘,五岁又没了爹,是很可怜,可这是我的错吗?是高氏的错吗?既然不是,你凭什么让我们像你一样偏袒她?”

“高氏早些年也不全是现在这样的,一方面是阿晋不争气,绍康绍平两个孩子又都资质普通,让她心灰意冷,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你太偏心,让她生了心魔呢?倘若你待苋儿有待阿芙一半好,她说不定都不会如此嫉恨阿芙。”

“说句气话,也就是阿芙这孩子自己懂事,没有仗着你的宠爱恃宠生娇,不然等你走了,别说高氏了,我都不一定不会善待她。”

“现在好了,她嫁出去了,人是她自己选的,今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也都是她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