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为名为利之人纷纷,她也有自己的目的要达成,但这件事,她出自本心,并不怀抱任何目的性。
那上山路上的所有机关已经被尽数毁去,琳琅上下山都用上了轻功,实在是方便得很。那不知何方的高人,虽像是不问世事,却连路都被他生生踏平了三尺之地,变得宽阔了些许,轻功是可以轻易上得山来了。
琳琅正兴奋地喊着“马车我已经租到了!”,就看见杜蘅正在安慰那些“弱女子”呢,兴奋的表情当即就冷了下来。
之后琳琅更是生起了气,连杜蘅同她说话,也爱理不理的。
杜蘅无奈,只得随了她去。
琳琅一共租了三辆宽敞的马车,一共二十余个女子全数坐进了马车,杜蘅与琳琅便带着这群女子往长安而去。
本来长安路途就不近,如今又带上了这几辆马车,她们的进程便被拉慢了。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找些事来做,还带上这么多累赘!我看你还能不能及时给那药人找到药!”琳琅双手叉腰,气呼呼地扬起马鞭一抽,对杜蘅翻了个白眼之后,独自跑到了前面。杜蘅看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琳琅走后不久,身后的马车帘微微一动,一张怯生生的脸出现在杜蘅身后。
“杜……杜小姐!”女子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杜蘅便回头看她。
“我,我家便是长安东街上开药馆的,若是杜小姐不嫌弃,可以来我家抓……抓药。我家店虽小,但药是全的。”她这般怯生生却鼓起勇气的模样,让杜蘅心头一暖。
“谢谢你。”杜蘅朝她颔首致意。
那小姑娘头摇得像拨浪鼓,目光灼灼:“该是小女子谢谢你。”说罢,她放下了马车帘,不等杜蘅回话。
杜蘅看着虽走在前面,却又并未加快速度离开的琳琅一眼,轻轻地笑了。
这个姑娘,从来都是嘴硬心软的。
她嘴上说不愿意送,却是故意跑到前面开路去了。
这群姑娘倒也不娇气,这一路往长安而去,有时到了夜晚并未遇上镇子和客栈可以休息,她们就宿在马车里,晚上还围坐在杜蘅架好的火边谈笑,一点儿也没有以泪洗面的样子。
杜蘅看见她们中为首说话的阮玉,心下一动。
想必是因为有这个女子在,她们才能一直向前看,这般扶持着活了下来吧。这个女子懂礼仪,重情义,进退有礼,能够引领众人,这般大家之范,怎么看也不像是小门小户家出身的女子。
若是她乃富贵出身,遭遇如此变故,却还如此坚韧,实在是可贵。
隔着火光,正与人说话的阮玉,似是如有所觉,转头撞见杜蘅看过来的目光,忙不迭地一点头,与她遥遥相望。
杜蘅于是也回了她一个点头。
言临那边已是一场鲜血飞溅的杀戮,杜蘅与琳琅并未再看,也知道那边是一片人间地狱了。她们没找多久,就寻到了被关押起来的女子们。
在她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杜蘅剑一出鞘,削铁如泥,直接砍断了牢门口的锁,将她们从牢里释放了出来。
看见自己终于恢复了自由,这些女子眼里满是惊恐,缩成一团盯着杜蘅,并未有所动作。有胆大的女子率先走了出来,她们这才跟着这女子,逐渐鱼贯而出。在真的站在了牢门之外,她们才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呢喃道:“我真的恢复自由了?!”
“呜呜呜呜呜我可以回家了吗?!”
“啊啊啊啊啊!我们终于自由了吗?!”
她们彼此无语凝噎,眼眸含泪,在两两对望,不知这般自我怀疑了多久之后,这些女子们才从激动的情绪里逐渐平复下来。
那为首的女子则充当了安抚众人的角色。
“走吧。”琳琅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她对这些所谓的“弱女子”天生就有股不爽的情绪,反倒是杜蘅的强更合她的心意。
杜蘅对她摇了摇头,道:“送她们到长安门口。”
她表情冷漠,站在那儿话说的很少,却有种令人产生信赖的安定感。
那些女子们本是畏惧地盯着她们手里的武器,一听见杜蘅的话,登时感激涕零地红了眼眶。
“谢谢恩人!”
“若不是恩人的救助,我们不知道还要困在这里多久!”
那群女子们忍不住抱在一起拭起泪来。
她们本就多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今遭受这般侮辱,家中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但如今她们都已不是完璧之身,这般回去,又该如何面对那些非议呢。
杜蘅固然是恩人,但若是将她们送去长安,一同带去贼人尸首,那她们曾经被贼人所掳之事恐怕便是藏不住了。家中即便是报过案,官府也绝不会大肆宣传。但若是此行回去这般声势浩大,只怕这事儿就藏不住了。
届时,她们还如何嫁人,如何许配良人呢?她们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子,传到街坊邻居的耳朵里,只怕到时会被整个长安议论,被夫家厌弃,家中只会更为艰难。
到时候,这般的屈辱并未杀死她们,流言蜚语却反倒先一步杀死她们了。
想到这一重,女子们面面相觑,各自心中都不由有些焦虑,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但谁也不好说出“不用相送”这样的话来,毕竟她们都是在官道上被劫的,如今继续上路,只怕还有不少潜藏的危险。
“到了长安城门就别过吧。你们远游归家,我们还有事要办。”杜蘅怎可能看不出这些女子们的想法,她丢下这句话后便同琳琅走出了这座监牢。
“哼!”琳琅冷哼一声,看上去颇不开心的样子。
杜蘅充耳不闻,也不主动询问她。
琳琅不悦地“喂”了一声,见杜蘅依旧不理,这才不情愿地喊道:“杜蘅!我叫你呢!”